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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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浞连正眼也懒得看沈小姐一眼,径自拿帕子替申书苗拭嘴,大有欲趁势偷香之感。

    倒是申书苗有了反应,水灵大眼瞬也不瞬着在沈小姐身上,盛满赞叹!

    好个国色天香的美人!相较于她,申书苗不觉感到自己有些孩子气,才差一岁呢!

    “奴!快看呀!别玩我了!”张口往申浞掌侧一咬,阻止他愈来愈大胆的手,催促着。

    申浞收回手,在被她咬的地方吻了下,促狭地笑睨她。如期见她红了脸,娇羞不已。愉悦低笑数声,这才转向沈小姐,有礼而疏远道:“久闻沈小姐才气,颇有相见恨晚之憾。”仍不起身,不动如山端坐着。

    “申大人过奖,奴家只是爱看些杂书,哪有才情。”沈小姐娇滴滴笑道。

    “谦逊了,较起某些不学无术者,沈小姐用不着低估自身。”他意有所指朝沈三采一瞟,似笑非笑一撇唇。

    “不知申大人对小女”沈将军不耐两人在那儿文绉绉地对谈,性急道。

    不待申浞开口,沈三采怒气冲冲又跳起来怪叫:“姓申的!你说本少爷不学无术?好大狗胆!”

    “大不过沈大公子。”冷笑,他邪里邪气摇着折扇道,目光森冷。

    “老鼠的胆子大过狗吗?”申书苗忽地冒出话,甜腻语调似针般扎入沈三采心口。忙掩口时,已然不及。

    “是不会,倒是脑子小了许多。”申浞放声大笑,恶意目光重重伤他。

    “申大人!你屡次羞辱沈家人,所欲为何?”沈将军一击桌面,将一块桌角打落下来,木屑四散。红润面颊泛着青紫,额上青筋暴出,急遽鼓动着。

    “就为有趣。”不将沈将军怒火放在眼底,更火上加油道。

    唬地,沈将军自椅上弹起,厉声道:“申浞,老夫看得起你,才欲嫁与你一女,既然你如此不敬重老夫,就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耸耸肩,申浞面无表情地望他,眼珠如最名贵的黑珍珠,全然无感无情。沈将军不自禁瑟缩了下,气势一弱。

    “晚辈当然明了沈将军恩德,只是婚嫁之事实非晚辈得以做主。”申浞婉言拒绝,将责任一股脑推至他老子头上。

    “那好吧!我和你爹谈去这可不能推拒了。”轻叹,不知该松口气或失望。

    “最好不过。”没再向沈小姐望上第二眼,他径自逗弄怀中人儿。

    或许沈家小姐是很美丽,但美丽人儿何其多,又有那一个能留在他心底?算来算去也不过申书苗一个。惦念她也并为容貌,而是古古怪怪的性子。多有趣呀!像养了只懒懒的猫,娇憨烂漫,机伶顽皮,却又不可思议的聪慧世故。但也仅止于此,玩玩可以,切不可放下真心,但也没心可放。虽不是个会爱人的料,申浞仍会娶个妻子来传宗接代,也攀亲带故一下,巩固朝中地位。但这人选万万不会是沈家小姐。

    所谓祸从天降,他可不愿被牵连其中。沈将军只怕将晚节不保,可惜迟钝如沈府中人,竟无一人有所警觉,真该可怜他们。

    书房外头,申书苗不甚雅观地半坐于台阶上,四下张望。相较于她,咏长不动如塔,端立于房门左侧,似个泥塑人像。

    打个呵欠,申书苗回首问:“咏长,我能不能先去睡?”天空一片黑,东方却已微露鱼肚白,星子稀稀落落垂挂天际,无限苍凉。

    “大公子没有命令。”毫无起伏的声调融入夜风中。

    跳起,她奔至咏长身侧道:“他到底忙个什么劲儿?都六个时辰啦!我好困。”眨巴着大眼,里头数条血丝盘踞,看来憔悴。

    “不知或许有人要被治罪。”答得有所保留。

    噘嘴,她道:“废话,他是刑部肖书,难道还能带兵出征不成?”一哼。

    “或许,谁知道呢?”轻笑。

    “奴!我撑不了了,先睡了,不送。”又打个呵欠,她虚弱地摆着手,步下阶梯。

    此时,房门“咿呀!”地打开,咏长恭敬躬身道:“大公子。”她一时僵住脚步。

    “嗯!”略一颔首,申浞朝申书苗唤道:“苗儿,你过来。”温柔却不可抗拒。

    暗叹一声,她回首陪笑。“大公子!您要小的做啥?”

    “过来。”招手,他笑容可掬的。

    笑容有些苦,她不甘情愿地踱上前,停在他身前一大步处,仰望他。

    “体力这样差。”夸张摇着头,眼中满是促狭。

    “谁害的呀!”咕哝,满是不快地瞪他。

    六日来他几近疯狂的要她,三不五时逗她吻她,真不懂他哪来那么好精神,而她则快累垮了。不平的是,他仍要她尽护卫职责,守在书房外漏夜看守。他当天下人全和他相同,有用不尽的体力吗?真是个怪物,似乎用不着休息似的。可苦了她,几要被榨成人干。

    假意思考了下,他一副恍然大悟状道“不会是为兄的错吧!”

    “你说呢?”咬咬牙,嗤哼了声。

    云淡风轻一笑,他风马牛不相及地道:“进来。”不待她反应,转身走入书房。

    一怔,忍不住喃喃咒骂,却无奈地跟入。经过咏长面前时,扮了个使人发噱的鬼脸。

    “咏长,你退下。”申浞一探手将她扯入怀中,足部微抬踢上门。

    躬下身,咏长也不久留,一窜身消失在密林中。

    “你在忙啥?”刻意不去看放于一角的床,她顾左右而言他。

    了然一笑,他道:“安心,今儿我不会动你。”

    申书苗当下红了脸,装傻道:“我不懂你的意思。”小巧鼻尖皱了皱。

    “圣上命我查办沈家。”蓦然道,令申书苗呆了呆。

    “沈家?沈将军府吗?”一回神,她不可置信地问。

    “是,惊奇吗?”笑问,他一派悠闲地走回桌边。

    桌上杂乱放署不少书件,紫石砚台上搁着一支笔,笔头是朱砂墨,红滟滟的有点吓人。案头一张展开的公文,上头有着鲜红圈点。

    “何止惊奇,根本无法置信。”靠上前,螓首左右晃动着。“况且,你不是要娶沈家小姐吗?”问道,语气藏不住一股酸味。

    大笑,他道:“我是要娶妻,可没说要娶谁。”那全是申望贵一厢情愿的想法。

    “你想娶谁?”她小心翼翼地问。

    揶揄一睨她,他淡嘲道:“干卿何事?”

    语塞,她无言以对,只得不甘地瞪他,生着闷气。

    “怎的?又生气了?”搂过她,温言道。

    向他扮个鬼脸,道:“没,反正不关我的事。”说得大方无比,表情则全不是那回事。

    “你想你娘吗?”他莫名问道,拉起她小手在口边轻咬。

    白皙粉嫩的肌肤瞬时浮现几个红印,青葱指尖在挑逗下呈现娇嫩的粉红色泽。

    没试图抽回手,她认真想了会儿,带点儿凄然道:“不提都快忘了,我想念娘想得紧,四年没见了。娘好吗?”莫名有股罪恶感,啮咬她浅薄稀少的良心。

    “怎知?”耸肩,他连杜雪雁长哈模样都不记得。

    “那你问这做啥?”美目一瞪,语气大为不快。

    “杜雪雁得宠好些年,近来可大大不若以往。”他自顾自道。

    一股不安油然涌上,俏脸严肃。他在暗示什么?

    “我或许会娶七王爷之女也不一定。”他道,长指玩着申书苗垂落颊边的秀发。

    一扁嘴,她道:“与我何干?告诉我做啥?哪天你要能娶公主,再提吧!”神情很是复杂。

    “说不准我能,却也得瞧我愿不愿。”

    “愿怎么?不愿又怎么?圣上一下旨,谁理你呢!”她漠然道,目光闪避。天知道,她心好痛,似被剜了个大洞又似被万箭齐中。先前,她不会这样的,近来却愈变愈怪,老冒出不受控制的莫名情绪。

    “这用不着你费心。”一拧她鼻尖,显得有些烦躁,平板眸光隐隐波动着。

    “好吧!你想对我说啥?”抬手护住小鼻,苦着声。

    他一扯唇角,神色阴冷道:“‘父志子承’,这种道理你该明白。”

    申书苗一颤,了然望向他道:“我是你妹子呀!”声音虚弱无力。

    “还是吗?你的清白是我毁的,我的床也分了半个给你。就算今日我认你是妹子,也算没了,别说我压根儿没认过你。”他笑道,也不管是否伤害了申书苗。

    每字每句均如淬了剧毒的利箭,分毫不差射入她先前的伤口,又是一阵翻搅剧痛,耳中可疑的听见肌肉撕裂声。忍不住头晕目眩,她香身软倒,申浞蓦地收紧双臂,牢牢抱住她。

    “你很讨厌我对不对?”垂着头,她哀凄道。

    不答,一脸漠不在乎,眸子清冷不带一丝情绪。

    仰首,美目饱含泪水,执拗望他道:“回答我?你是不是恨我?”唇瓣苍白颤抖,下唇却有一抹妖冶血痕-别具诱惑之感。

    申浞像没听见她的话,双目灼灼地胶在她唇上。倏忽间,他俯身吻她。

    抑制不住,泪水扑簌而下,顺着白玉双颊滚落,于小巧下巴滴滴聚集落下。

    “别忘了,我最爱看你痛苦。”低喃,黑眸中闪耀愉悦光采。

    “为什么?”断续道,她哭得不能自己。

    略一思考,他半是认真道:“你痛苦的时候,最美丽不过。”

    “谁信你呀!”毕竟年幼,伤心并不会太久,加上早已决定离去,她破涕为笑。

    “不信吗?”吻去她的泪,他淡笑问。

    “我不知道,你太捉摸不透了。”摇头,她认真凝视他道。大眼因泪水冲刷,澄澈异常,一层淡色水幕增添蒙醉之美。

    忍不住看得有些痴了。申浞忙回过神,猛力推开她。

    “呀!”轻呼,她不稳地向一边跌着,额角眼看要撞上桌角。她反射性紧闭双眸,听天由命了。

    怎知,下坠的身子忽地一稳,不及反应又跌入一堵温实胸怀中。理所当然是申浞救了她。然,她可半分不领情,甫一睁眼就仰首凶道:“我又哪儿对不住你了!这般欺侮我!”

    “没对不住我,只得怪你自个儿太好玩。”

    “谁好玩来着!”一拳捶在他胸口,揪眉不乐。

    扣住纤腕,他目光特黑地凝视她,平静深处波涛汹涌,更显得双眸邪肆。申书苗冷冷打个寒颤,别开头不与之对望。

    不解为何如申望贵那般狼狈小人得以生育得出申浞这种儿子。他才气纵横、文武双全、工于心计,却又极端放浪形骸,喜怒无常。高兴起来,他可以开仓赈粮;一不高兴,也会大开杀戒不是亲自动手,而以“游戏”为名。只要想做任何事,礼教规范均可闲置一旁。何时,他已在她心中占了最重一席地位?自认不是多愁善感之人,行为举止、思想言论更常违反礼教,何以独独面对他时,一切都乱了。

    “大哥,放了我吧!”轻挣,脱不出他铁似的掌握,她柔语哀求。

    “偏不放,多陪陪我不好吗?”他又一笑,哄骗似的温柔道。

    微软,她喃语:“我这生都赔给你了,还贪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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