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哪份礼物是我送的?”她便挑出了一整袋粉红色的水晶之恋。只因粉红色,是那人最爱的颜色。然而她猜对了礼物,却没有猜对心思。那人当时的表情是复杂而纠结的,只把她拉到阳台,冬夜的风卷着刻骨的寒意肆虐,顺便吹冷了她前一刻还受宠若惊,欣喜若狂的心。宿舍里的众人的笑闹声透过厚厚的玻璃门一点点的传出,蛋糕上的点点烛光映得一室亮堂温馨,惟有她们二人,恍如隔世,禁锢在无法再温暖彼此的距离。
她记得当时的那人固执的望向对面的宿舍楼,目光是她从未见过的深远飘忽。她对她说,“其实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我并有那么好,别再对我那么好了,这样我会有负罪感的。就像我最喜欢粉红色,而他偏偏喜欢紫色一样,很多事情是很无谓的。所以……”她终于将有些空洞的视线收回,落在她身上有些微微的凉薄,“不要再这样对我了,好吗?”
好还是不好就梗在她的喉咙,刺得她快疼出了泪。她似乎根本没听懂。那个喜欢紫色的他是谁?她想象中的那种人又是哪种人?无谓的事又指什么?还有那所谓的负罪感?她甚至连这些问话的机会都没给,就霸道的丢下一句碎冰断玉“好吗?”
她猝不及防,那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两个字不啻于一声惊雷,震得她心神一晃,手一抖,那包水晶之恋就掉落到地上,从袋子破开的口子中一颗颗散落出来,甚至有几颗从阳台栏杆的缝隙里跌落下去,在凄迷的夜色中,晶莹如泪。
她闭上了眼睛,不去看那支离破碎的惨状,可即使不去看,那痛感也有如实质,仿佛摔下去的是自己的心,血/肉模糊,毫无生机。她惟有咬紧了唇,才能死死锁住那声差点妥协的“好”,根本不好,不是么?一点都不好。
所幸翠花那壮硕伟岸的身躯及时出现在门边,哗啦一声拉开门,长手一捞,就把她拽进门里,“郝寿星躲在门外学卖火柴的小女孩么?老了别装嫩。进来许愿吹蜡烛!”
许愿吹蜡烛?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人。那人依然远远的站在门边,灯火阑珊处,往日那顾盼生辉的眸子,深深隐在浓密睫毛阴影下,看不清表情。
她苦笑一声,直接略过了许愿的过程,一气呼出,满室寂灭。
在然后的然后,那人果然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她换了一个又一个的男朋友,也不知里面有没有喜欢紫色的那个人。可这与喜欢蓝色的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是继续待在她的不远处,守望她偶尔的回眸浅笑。
所以,她一直也没理清,自己的答案是“好”还是“不好”,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她一人的一厢情愿而已。
那么,她现在应该如何作答?
她看着那个高挑纤细的背影,一步之遥,咫尺天涯。
为什么连你也这样?对我好时便对我极好,转身时却毫不犹豫,只留一个武断、自私的如果。
“郝欢乐,如果我并不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并没有那么好,你还会喜欢我吗?”
会?还是不会?这似乎并不仅是选择题,更像是填空题。而唯有闻人语才能将她内心的缺漏填满。所以为什么不呢?我在乎的从来不是你的好不好,而是你在不在!你若不离,我必不弃。
她心里满是愤恨的委屈,上前一步揽住闻人语的身子,死死地,
用尽所有的气力,像要把她揉进灵魂中去。
闻人语身子抖然一僵,声音带了丝脆弱的挣扎,“放开我。”
郝欢乐死死将人揽住,把头埋到她的肩窝里去,“不放,哪来那么多的如果?你到底好不好,难道不应该是由我来评价的吗?什么叫不是我看到的样子!我看到你让我安心的样子,看到你让我心疼的样子,看到你偶尔闹小情绪可爱的样子,看到你专注干练的样子……
看到你许许多多的样子,我还要看你娇羞无限的样子,看你抠脚挖鼻的样子,看你打嗝剔牙的样子,那你满脸皱纹的样子……”她贪婪的吸着属于闻人语的气息,声音却隐隐带了哭腔。
闻人语便随着这愈来愈绵软的声音放松下来,轻轻的回蹭着颈后那毛茸茸的脑袋,“好,只要你不嫌弃,不嫌弃。”
不嫌弃我抠脚挖鼻,打嗝剔牙,满脸皱纹,以及别的你所不知的样子。
夏日的骄阳此时已冉冉高升,金色的阳光逼退了阴霾,驱走了寒意,一派的蒸蒸日上,欣欣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