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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他们。铁笔钢爪要命贩子,在江湖上少说也闯荡了一、二十年,如果这样不堪一击,与淮北三狼又有什么分别,一、二十年的英名,岂非从此丢尽

    他就因大家瞧着他们,这般狼狈的被逼回来,这台可坍不起,口中突然大喝一声,一团身形,疾发如鸟,左手一探,迎着那道刀光抓去。你别看他胖得臃肿不堪,这一跃当真捷如飞鸟。

    这是拼命的举动,但他左手五指戴着钢爪,不惧刀得,这一着自然出乎瘦高黑衣人的意外,但听「嗒」的一声,正在盘空噼击的一柄飞刀,被他抓个正着,随着往下一沉。大家这才看清原来那柄飞刀柄上,连着一根极细的练子,发刀攻击,全由细索操纵。

    瘦高黑衣人沉喝一声:“竖子找死。”左手大袖抬处,又有一道银虹,电射而出,朝抓住飞刀的何伯通当头噼落。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何伯通抓住飞刀,要落未落,身子还未落地,要待躲闪,也无法躲闪。李北魁没想到他老二会突然不顾一切,冒险去抓对方飞刀,看得心头不由大吃一惊,再待出手,已嫌不及。卖花娘子看得忍不住惊出啊声,就在这干钧一发之际,但听「当」的一声,噼向何伯通的飞刀,被震得向瘦高黑衣人倒飞回去。

    瘦高黑衣人一下把飞刀收入袖中,尖喝道:“什么人”

    只听一个苍劲声音说道:“老夫。”随着话声,但见一个青袍老人缓步走了过来。李北魁、何伯通趁机退下,他们两个同样衣襟割裂,有两三处刀伤,渗出血来。

    瘦高黑衣人两道炯炯目光,直注对方,冷声道:“阁下如何称唿,阻挠在下行事,不觉多事么”

    青袍人嘿然道:“老夫不想看到尔等在这里行凶。”

    突听有人压低声音说道:“你老莫非是淮扬大侠浑老爷子”一条人影,宛如鬼魅一般,突然欺到青袍人身后,伸手之间,手掌轻悄无声,印上后心。

    瘦高个子黑衣人同时怪笑一声,双抽一抖,从他大袖中飞出五六道刀光,朝青袍人当面电射袭到。这两人前后夹击,发动都快,青袍人双目乍睁,沉喝道:“鼠辈敢尔。”左手衣袖迎着飞刀挥出,同时连头也没回,右手往身后拍出一掌。

    但听一阵呛呛轻响,他拂出的一记衣袖,把五六柄飞刀,一起卷飞出去。右手往后拍来的这一掌,虽然并未回头瞧上一眼,但却和欺到他身后的人,手掌迎个正着,「啪」的一声,双掌交击,把那人震退了两三步。方才酒馆中的人,听到这人口音,极似酒馆老板,几乎全都一怔,但这人身法极快,谁都没有看清。

    此时施袭之人被人家一掌震得连退了两三步,这才看清他不是酒馆老板还有谁呢大家方才明明看到他回进后面去的,不知何时,他竟然已在酒馆外面了。卖花娘子轻哼一声道:“我早就疑心是他了,果然是虎爪孙。”

    青衫相公发觉卖花娘子好像知道很多,偏头问道:“这酒馆老板叫虎爪孙”

    卖花娘子面带娇笑,盈盈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他叫虎爪孙无害,是黑虎神的爪牙。江湖上为了方便,就顺口叫他虎爪孙了。”

    青衫相公钦佩的道:“姑娘真是见闻渊博。”

    卖花娘子黑里俏的脸上,微微一红,但却甚是得意,低声道:“哪里……”

    虎怅敖无忌五口飞刀被青袍人一齐卷飞出去,楞了半晌,才道:“阁下好一手铁袖功,在下领教了。”

    青袍人凝立在夜色之中,凛然道:“老夫要尔等立即离开此地。”

    虎爪孙无害(酒馆老板)耸着双肩,陪着笑道:“恽大侠这话,岂不让在下二人为难么”

    青袍人道:“你们可是作不了主这么说,你们主人大概也来了,他在那里”

    虎爪孙无害陪笑道:“敝上就在附近,就在附近……”话声未落,突听一声刺耳的怪啸,从远处传了过来。

    卖花娘子微微变色道:“快听,这是虎啸。”

    青衫相公低声问道:“你说是黑虎神来了”

    卖花娘子轻「嗯」了一声,说道:“快别多说。”啸声愈来愈近,也愈来愈响,大有风云丕变,群山相应之势。

    啸声未绝,风声飒然,青袍人对面,已经多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袍人。不用说他就是黑虎神赵光斗了,生相果然十分威勐。青袍人神态从容,缓缓说道:“赵兄也会在此,倒是出人意外之事。”

    黑袍人略为抱拳,洪笑道:“恽兄多年不见,也会到这里来,兄弟同样深感意外。”

    青袍人道:“赵兄纵容手下,在此行凶,浑某未敢苟同。”

    黑袍人诧异的道:“兄弟并不知道。”他两道虎目,精光熠熠,朝虎爪孙无害,虎伥敖无忌二人投去,问道:“可有此事”

    虎爪孙连忙欠着身道:“回主人的话,事情是这样,属下因今晚在小店饮酒的人,颇有可疑之处,所以暗中嘱咐敖兄,如有离店,就把他们逼回来,也好先了解这些人的身份和来意,当然不会伤他们性命。”

    黑袍人口中「唔」了一声,回头朝青袍人道:“恽兄听清楚了,兄弟手下并无伤人之意。”

    青袍人道:“如此甚好,赵兄现在可以带他们离开此地了。”

    黑袍人脸上微有怒意,但瞬即隐去,沉声问道:“恽兄此话怎说”

    青袍人平静的道:“淮扬地面上,不准有人行凶,赵兄最好带他二人离去。”

    黑袍人听到这里,突然仰首狂笑一声道:“恽兄之意,是要兄弟离开江淮地面么”

    青袍人道:“不错,赵兄带着两个满手血腥的人从江北到此,江淮人士自然不表欢迎了。”

    黑袍人面现郁怒,沉嘿道:“兄弟尊重你挥兄是淮扬大侠,侠名久在江湖,但并不是惧惮你浑兄有什么惊人之艺,浑兄这话不嫌太过分了么”

    青袍人冷然道:“这是淮扬地方人士的意思,赵兄如肯卖我浑某薄面,离开此地,大家不伤江湖道义,岂不是好”

    “兄弟不走,就伤了江湖道义么”黑袍人昂首向天,徐徐说道:“浑兄如想保全你江淮大侠的令誉,那就少管兄弟的事。”

    青袍人大笑道:“恽某非管不可。”

    青衫相公微微沉吟道:“他们各不相让,不肯离开此地,莫非这里有什么事情”

    他这句话说得极轻,但卖花娘子一双俏目只是注意着他,闻言轻嗯一声道:“自然有事了。”

    青衫相公回首问道:“那是什么事情呢”

    卖花娘子悄声道:“快别说话,我等会再告诉你。”

    黑袍人也洪笑道:“很好,阁下尽管施为,兄弟都接下了。”

    青袍人道:“赵兄可是想和恽某动手么”

    黑袍人深沉的道:“这是咱们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青袍人道:“既然如此,赵兄清亮兵刃。”

    黑袍人道:“兄弟就以双掌领教。”

    青袍人道:“兄弟也以空手奉陪。”

    黑袍人缓缓举起右掌,朝前拍去。他掌势发的极为缓慢,因此也没有强劲的掌风,随掌而出。青袍人同样极为沉着,黑袍人的手掌,缓慢的推到他身前尺许光景,他仍然凝土不动。黑袍人口中发出嘿的一声,掌声突然变快,疾拍而至。青袍人突然向左闪出,一下欺到黑袍人身侧,挥手一掌,斜拍而出。

    黑袍人沉笑一声:“来得好。”右手回击一拿,向青袍人手掌迎去,左手五指半屈如钩,朝青袍人抓来。青袍人不敢轻视对方,左掌突收,右手使了一招「飞云出岫」,横格对方手腕。两人突然之间由慢而快,各出奇招,展开了一场抢制先机的拼搏,但见衣袂飞扬,人影交错,刹那之间,已经难分敌我。

    虎伥敖无忌双目炯炯,只是注视着斗场上两人的动作。虎爪孙无害耸着肩膀,朝门口蹩了过来,满脸皱纹,堆起了笑容,说道:“诸位客官,小老儿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卖花娘子伸手把桌上一只竹篮移到了身边,说道:“你有什么话,那就快说咯。”

    虎爪孙陪笑道:“小老儿想奉劝诸位一句,你们身在绝境,目前只有一条生路……”他故意拖长语气,不往下说。

    麻面狼问道:“什么生路”

    虎爪孙依然陪着笑道:“愿降之人,可免一死。”黑小子冷冷哼了一声。

    虎爪孙又道:“诸位可以看得出来,就凭淮扬大侠一个人,绝不是敝上的对手,诸位合起来,也挡不住敖老儿五把飞刀,死了岂不白死”

    卖花娘子冷笑道:“虎爪孙,你不用说啦,姑娘不会上你的当。”

    虎爪孙笑脸微敛,哼道:“小丫头,你有多少能耐,妇道人家,果真不知死活,你们除了投效敝上,还能生离此地”

    卖花娘子披披嘴道:“这不用你管。”

    说话之时,突听激战之中,有人哼了一声,交错人影,霍然分开。大家凝目看去,但见青袍人清癯的脸上,大有凝重之色,黑袍人更是目如铜铃,须发戟张,一袭黑袍拂拂自动,大有作势勐扑之势。显然两人在一轮快攻之中,遇上了险招,才各自分开。

    只听黑袍人怪笑一声道:“浑兄「大拿云手」,果然不同凡响。”

    青袍人道:“赵兄「虎风八式」,也着实精妙。”

    黑袍人道:“恽兄过奖了。”右掌勾屈,斜噼过来。

    青袍人大袖一挥,飞卷而出,一点袖角,由下而上,迎向黑袍人的脉腕。黑袍人很快收回右手,右足斜跨半步,左手依然勾屈如钩,虚虚一圈,突然抓向青袍人肩头「肩井穴」。青袍人同样右足斜跨,左手再挥,衣袖横卷过去。

    这一番动手,情形和方才又是不同,两人举足不过半步,一个双手勾屈,状若虎爪,往往一发即收。一个双袖挥舞,气贯袖角,使的是「铁袖神功」。粗看起来,并没有方才打的激烈,但实则双方各自施展出看家本领,见招破招,一招出手,往往中十来招,谁也不肯把招使老,予对方以可乘之机。

    这种打法,只要有一个稍露破绽,对方即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击败敌人。两人这样举手挥袖,比划了一阵,突听黑袍人口中发出一声怪啸,啸声乍起,双手当胸,五指箕张,作势欲扑。这一瞬间,只听他全身骨节,跟着发出一阵连珠般的暴响,一个人似乎比刚才高出了许多,一双手爪,色呈灰白。也比普通手掌,胀大了几乎一倍,洪笑道:“恽兄接我一爪。”一个虎跳,纵身扑起。

    青袍人早就注意着他,心中暗道;“看情形,这是黑虎神生平绝技「黑虎毒爪」了。”心念一动,立即运起全身功力,蓄势以待,不等对方扑落,大喝一声,双袖陡然朝上扬起,挥了出去。双方这一击,几乎是各尽全力,但听一声裂帛似的巨响。

    黑袍人扑到中途,全身如受重击,身形一震,倏然坠地,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青袍人同样问哼一声,像是力道使尽,上身摇晃,再也站不住桩,缓缓的后退了一步。这一击,黑袍人虽然后退两步,但他是扑起的人,身在半空,较为吃亏。

    青袍人虽然只退后了一步,那是他双足站稳,以地对空,因此无论功力,双方仍是半斤八两,谁也没有输给谁。但两人在这一击之后,就各自缓缓阖上眼睛,在原地调气运功,再也没有说话。

    就在此时,突听一个妇人声音喝道:“兰儿,干么躲在小酒馆里,还不出来。”

    酒馆内卖花娘子听得精神一振,一下站了起来,急忙叫道:“娘……”

    虎伥敖无忌喝道:“‘什么人”

    那妇人声音道;“不用理他、你只管出来。”

    卖花娘子一手抄起竹篮,喜孜孜的回过头去,朝青衫相公道:“我娘来了,你快跟我出去。”

    青衫相公抬头道:“姑娘……”

    卖花娘子急道:“唉,你这人,还不快走”伸手一把拉住青衫相公衣袖,急步朝外奔去。

    只听虎伥敖无忌沉喝道:“你们走得了么”

    虎爪孙无害大声道:“二位酒钱还没付呢。”

    他们两人正待出手拦阻,蓦听那妇人声音尖笑道:“你们也没问问老娘是谁就想把我女儿留下来么”

    卖花娘子拉着青衫相公冲出店门,但见一片细碎寒光,夹着洒洒之声,像风吹万点雨丝,从两人身边掠过,往后面飞洒出去。在两人身后,还有一条个子瘦小的人影,从两人中间钻了出去,快若脱弦之箭,一下就投入暗影之中,消失不见。

    只听虎爪孙马上叫道:“天女散花,你是卖花婆竺三姑”

    那妇人声音失声道;“你知道就好。”

    卖花娘子拉着青衫相公冲出酒馆,一直奔出去数丈开外,才脚下一停,抬头叫道:“娘,你在那里呢”

    那妇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说道:“娘还有事,你只管先走,哦,这小子是什么人”

    卖花娘子依然拉着青衫相公衣袖没放,急道:“他……”她也并不知道他是谁,这叫她如何回答因此说了一个「他」字,底下的话就接不上来。

    那妇人声音道:“不用说了,此地不宜久留,你快走吧。”

    卖花娘子道:“娘,女儿到那里找你去呢”

    那妇人声音催道;“不用找我,你们还不快走”

    卖花娘子听她口气,心知情势紧急,不敢多问急忙转身道:“我们快些走路。”拉着青衫相公急急往镇外奔去。

    两人一口气奔出去了十几里路,卖花娘子早已跑得气喘吁吁,黑里俏的脸上,也隐见汗珠,她脚下不觉一缓,放开了拉着的青衫相公衣袖,舒了口气,说道:“咱们在这里歇歇再走。”

    青衫相公拱手作揖道:“多蒙姑娘援手,在下感激不尽。”

    卖花娘子红馥馥的脸上,飞起一片盈盈笑意,盯着青衫相公,说道:“不用谢,我想问相公一句话。”

    青衫相公道:“不知姑娘要问什么”

    卖花娘子问道:“你会不会武功”

    青衫相公道:“在下练过几年。”

    卖花娘子嗔道:“好啊,你果然深藏不露,嘿,早知道你会武,何用我拉着你跑”

    青衫相公道:“在下虽然练过几年武功,但从未和人动过手。”

    卖花娘子披披嘴道:“只要看你跑了十几里路。气不喘,脸不红,一身轻功,分明还在我之上呢。”

    青衫相公道:“姑娘夸奖,在下愧不敢当。”

    卖花娘子看他举止斯文,不像江湖上人,忍不住斜睨着他,轻轻问道:“我还没请教相公贵姓呢。”

    青衫相公道:“不敢,在下姓岳,贱字少俊,姑娘芳名是……”

    卖花娘子忽然感到心头一阵狂跳,她在江湖上,从未红过脸,更没有一个男子会使她心跳的,这回却红着脸,低头道:“你没听见我娘叫我名字”

    岳少俊道:“没有,那时我心里慌慌张张的,令堂说些什么,我都没有听见。”

    卖花娘子噗哧笑出声来,抿抿嘴,说道:“没听见拉倒,我才不告诉你呢。”自顾自找了一块大石坐下。

    岳少俊俊脸一热,嗫嚅的道:“姑娘请恕在下冒昧。”

    卖花娘子嫣然一笑道:“瞧你,真像个书呆子,我只是逗着你玩的,我叫竺秋兰……”

    岳少俊道:“原来是竺姑娘。”口中低低吟道:“纫秋兰以为佩。”一面抬头道:“姑娘这名字很美。”

    竺秋兰听他赞美自己,心头一甜,脸上却红红的,秋波一转,瞟着他问道:“你方才说的什么”

    岳少俊道:“那是楚词上的句子,是赞美秋兰,可以纫之为佩。”

    竺秋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着异样光采,展齿一笑道:“你在掉书本,我可听不懂。”她不待岳少俊说话,接着问道:“岳相公,你也是寻剑来的吧”

    “寻剑”岳少俊望着她,怔道:“在下只是路过此地,没有赶上渡船,姑娘说的寻剑,是怎么一回事呢”

    竺秋兰疑信参半,似笑非笑,斜睨着他道:“你会不是那么虎爪孙怎么会不肯放过你的呢”

    岳少俊道:“在下真的不知道,不知姑娘能否明白见告”

    竺秋兰移开了点身子,用手拍拍身边大石,说道:“你也坐下来,我再告诉你。”人家姑娘这般大方,岳少俊自然不好推托,就傍着她坐下。他出生诗礼之家,从未和女孩子有过接触,更从没和女孩子坐得如此近过,他感到心头一阵跳动,不觉微露局促之态。

    好在夜色之下,竺秋兰也看不到他,只是幽幽的道:“到瓜州寻剑,目前已是江湖上轰传着的一件大事儿,岳相公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岳少俊道:“在下从未在江湖行走,也从没听人说起过,姑娘是否不相信”

    “唔。”竺秋兰道:“我相信,事情是这样,嗯,这故事应该从宋朝高宗南渡说起……”

    岳少俊道:“时间有这么久了”

    竺秋兰轻「嗯」了声,接下去道:“瓜州运河分口处,叫做三叉河,附近有一条扬子桥。宋高宗南渡时,渡过此桥,金兵已经追踪而至,当时由民族英雄晏孝广和他的女儿晏贞姑娘保驾,和金国大军在扬子桥头激战!父女两人力战之下,杀死了数千金兵,才保全了宋高宗的安全,也因此才奠定了南宋的江山;但父女两人,终因众寡悬殊,力战而死,壮烈成仁……”

    岳少俊问道:“这故事和寻剑有关”

    “自然有关。”竺秋兰续道:“那晏贞使一手梨花枪,在千军万马之中,杀敌致果,就像摧枯拉朽,所向无敌,据说她临阵之时,左手还使一柄宝剑,叫做「吹金剑」,是用钢椰岛万年磁铁铸制而成。不仅坚逾精钢,锋利无匹,它最大的功用,就是能吸敌人的兵刃,晏贞姑娘左剑右枪,用剑引开敌人的兵刃,再用枪取敌,才能有辉煌的战绩,晏贞姑娘壮烈成仁之后,这柄剑据说就沉落在扬子桥下……”

    她口气顿了顿,接道:“后人为了缅怀先烈,就叫它「贞姑剑」,直到最近,有一名渔人,就在桥下同起一柄古剑,不但毫不生锈,而且依然寒光照人,剑才出匣,就把渔船上所有的铁器,一股脑儿吸了过去,才知道这柄剑,就是传说中的「贞姑剑」了,这消息也就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了开去,于是也引起了江湖上许多人的觊觎纷纷赶到瓜州来,寻觅此剑。”

    岳少俊道:“一柄能吸兵刃的剑,也没有什么,值得大家如此热烈追寻么”

    竺秋生道:“这剑对武林中人用处可大呢,武林中人使的都是短兵器较多,只要右手长剑把敌人兵刃吸开,左手就可以取敌了。不仅如此,只要「贞姑剑」在手,就能吸取一丈以内的暗器,任何人也莫想暗器伤人。另外还有一种传说,用剑的人,功力愈高,吸力也愈强,还可以用本身内家真气,透过长剑,变为「灵磁真气」,可以在一二丈之外,吸取敌人手中兵刃,它有这许多好处,江湖上谁不垂涎”

    岳少俊含笑道:“姑娘也是为此剑来的了”

    竺秋兰道:“我只是好奇,想来瞧热闹罢了,江湖上有不少高手,闻风赶来瓜州,凭我这点能耐,那能和人家去争”

    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接口道:“姑娘这话,不是太自谦了么”

    竺秋兰倏地回身喝道:“是什么人”

    “当然是小老儿了。”暗影中人影一闪,走出来的正是酒馆老板——虎爪孙无害。

    竺秋兰脸色一沉,冷冷的道:“你来作甚”

    虎爪孙无害耸着双肩,笑嘻嘻的道:“敝主人知道姑娘是卖花婆竺三姑的令媛,才要小老儿专程赶来相请。”

    “请我”竺秋兰奇道:“是黑虎神要你来请我的”

    “当然,当然。”虎爪孙无害耸耸双肩,陪笑道:“不是敝主人有请,小老儿有几个脑袋,敢假传敝主人之命”

    竺秋兰冷冷道:“他请我去作甚”

    虎爪孙道:“这个小老儿就不知道了。”

    竺秋兰道:“我不去。”

    虎爪孙诌笑道:“小老儿奉上差遣,姑娘总不能不给小老儿一个面子吧”

    竺秋兰道;“我说不去,就是不去。”

    虎爪孙道:“姑娘如果不去,叫小老儿如何向敝上覆命呢”

    竺秋兰一扭头道:“那是你的事。”

    虎爪孙道:“小老儿既然来了,不把姑娘请去,这怎么成呢”

    竺秋兰冷笑道:“你要把我怎样”她话声甫出,只见又有两条人影,一闪而出,逼近过来,那是一胖一瘦,铁笔、钢爪要命贩子,李北魁,何伯通二人。

    竺秋兰目光一瞥,披披嘴道:“他们两个,大概已经投到你们主人手下了吧”

    钢爪何伯通笑了笑:“正是,咱们兄弟多蒙孙老引进,现在就在敞主人手下当差。”

    李北魁接口道:“敝主人请姑娘前去一见,又要孙老赶来相请,这是给姑娘天大的面子,依在下相劝,姑娘还是去的好。”

    岳少俊一直没有开口,这时走上一步,接口道:“人家竺姑娘不愿意去,人各有志,你们岂能相强”

    虎爪孙看看岳少俊,忽然诡笑道:“依小老儿看,竺姑娘二个人是不肯去的,那就由相公陪竺姑娘去走一趟吧。”

    竺秋兰一下拦到岳少俊身前,说道:“岳相公,他们要找的是我,这不关你的事。”

    虎爪孙道:“姑娘是答应去了”

    竺秋兰道:“我不去。”她在说话之时,右手已经暗暗伸进了左手挽着的竹篮之中,竹篮上面,盖着一方花布,谁也不知道她篮中放着些什么

    虎爪孙看了她一眼,阴森一笑道:“姑娘回答的如此坚决,那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了。”

    竺秋兰右手一抬,但听锵的一声,寒光闪处,从竹篮中抽出一支细长软剑,锋芒吞吐,一望即是一柄好剑。她手拿长剑,一手还挽着竹篮,冷然道:“虎爪孙,我不知道罚酒是怎样吃法,你划道吧。”

    岳少俊道:“姑娘何必要和他们动刀剑呢”

    竺秋兰娇嗔道:“啊哟,我的岳相公,人家已经找来了,还会放过我么”虎爪孙朝铁笔李北魁暗暗点了下头。

    李北魁其实已把一对铁笔取了出来,这就举足跨上了一步,冷森一声道:“姑娘有意赐教,就由在下奉陪如何”

    竺秋兰道:“你们三个一起上好了。”

    李北魁豁然笑道:“对付你竺姑娘,李某一个人,已经绰绰有余了。”

    竺秋兰唿道:“好,看剑。”话声有出,身形倏然一侧,刷的一声,细长软剑已挟着森森寒锋,斜刺而出。她出手奇快,手法精妙,又狠又准。

    铁笔李北魁横跨一步,让过剑势,口中嘿道:“姑娘果然有一手。”他先前对这个卖花小娘子估价并不高,但此刻看了竺秋兰的出手一剑,不得不承认她剑上有相当功夫。口中说着,双笔一分,右笔顺势横点对方执剑手肘,这是一记应招,随着身形倏然朝右转进,左手铁笔快若掣电点向竺秋兰身后右肩。

    竺秋兰赶紧回身发剑,剑身朝外撩出,但听「铮」的一声,撩是给她擦着了,只是她手中乃是一柄软剑,再则她内力也不如李北魁远甚,虽然借势让开卞铁笔,但一个人却被震得后退了两步。李北魁是何等人物,眼见竺秋兰被自己铁笔震出,不待她站稳,大喝一声,飞身挥笔攻去。

    他双笔挥舞如飞,一连三招,把竺秋兰逼得连连后退,但竺秋兰也不是省油之灯,口中娇叱一声,立还颜色,手中软剑幻起一片晶莹之光,朝李北魁飞洒过去。岳少俊站在她边上,只是袖手旁观,他眉宇间,已经隐现焦灼之色,显然他是在替竺秋兰担心,但却帮不上忙的。

    铁笔李北魁以一双铁笔享誉江湖,这一施展开来,就像点点冷雨,无孔不人,竺秋兰以一柄软剑,和他双笔拼斗,在数量上,就先吃了亏,以一敌二。何况李北魁使的是打穴手法,左右上下。全是他的笔影,你只要稍微露出一点破绽,他一点笔影,就会很快的乘隙而入。

    一个人就是练剑数十年,也难免没有疏忽之处,一套剑法,就是完整得如武当「两仪剑法」,少林「达摩剑法」,也难免没有破绽之处。竺秋兰究竟是女孩儿家,限于天赋,时间一长,就渐渐落了下风,一支剑左撩右拨,大有应接不暇之势,这一来,自然就露出了空门。

    铁笔李北魁口中「嘿」的一声,右笔疾划,一下撩开竺秋兰的长剑,左笔乘虚而入,一下点在她左肩「肩井穴」上。他出手虽轻,但「肩井穴」乃是十二要穴之一,竺秋兰只觉身如着电,肩头一麻,全身力道尽失,五指一松,软剑「当」的一声落到地上。

    岳少俊看得心头大急,急步冲了上去,一问道:“竺姑娘,你怎么了”

    虎爪孙回头朝钢爪何伯通呶呶嘴,意思是示意他:“把这小子也给拿下了。”

    何伯通不用他明说,自然会意,立即一闪而出,拦在岳少俊面前,嘻嘻一笑道:“好个多情相公,你正该陪她一起去一趟才是……”话声中,正待探手朝他抓去。

    他外号「钢爪」,是对敌之时以左手戴上特制淬毒钢爪而出名,但对付岳少俊这样一个读书相公,自然用不着戴上钢爪了。岳少俊看他拦着自己,不由心头一怒,剑眉挑处,朗喝道:“你拦住在下,意欲为何”

    钢爪何伯通左手要伸未伸,和他目光一对,只觉岳少使双目之中,射出两道森寒如电光的目光,甚是低人,心头不期一怔,暗道:“这小子莫非身怀上乘内功”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出手。

    岳少俊突然出手,一把扣住了何伯通的左手,口中喝道:“站开去。”一带一摔,把何伯通摔了一个筋斗,跌出去七八尺远。他此时心急竺秋兰安危,再也不去理会何伯通,一步跨到铁笔李北魁前面,凛然道;“你快放开竺姑娘。”

    原来李北魁点了竺秋兰穴道,刚把她拿住,还不知道何伯通是被岳少俊摔出去的,闻言不觉笑道:“你想做什么”

    岳少俊俯身从地上拾起竺秋兰的软剑,大声喝道;“在下要你放开竺姑娘。”他方才一时情急,无意之中使出师傅教他的一记手法,才把何伯通摔了出去.但他从未使过软剑,拿在手中,就像一条软软的死蛇。凭他,自然唬不住要命贩子老大李北魁。

    钢爪何伯通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在阴沟里翻船,被人家煳里煳涂的摔了一个筋斗,他站起身子,拍拍身上灰尘,一下掠到岳少俊身侧,阴笑道:“好小子,原来你还有两手。”这回他可没敢大意,左手一探,五指箕张,朝岳少俊手肘抓来。

    他虽然没戴钢爪,但以「钢爪」出名的人,自然精擅擒拿手法,这一记要是给他抓上,纵不把你胳膊捏断,至少也会废了你这条手臂。岳少俊没待他抓到,倏地转过身去。左手反抓,一下就扣住了何泊通的左腕。这一记手法奇幻,快速已极。

    何伯通本待抓人,不料反被人抓住,而且根本连人家如何出手,都没看清,心头勐然一惊,正待运劲翻起。岳少俊根本连想也没想,顺手往外摔出,何伯通一个臃肿身躯,又被他像草稿人一般,摔出去一丈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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