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我哪有和别人跑?”若雪轻轻抚着他掌心的伤痕,再次向他重申:“你也知道我那是演戏,遇到师兄纯属巧合,结果弄假成真了。”
看着一双仿若艺术品的手变的惨不忍睹,她是真心疼了:“即使我真和别人跑了,你也不能伤害自己,你看看,多好的一双手,变成这副样子了。”说着要起身:“我去拿药。”
“上过药了。”卫离不放手,圈着她慢慢倚上床头,半阖着美目,带着一丝满足的叹息。
这感觉既温馨又甜蜜,前两日那种傍惶、凄凉的感觉恍若隔世:“只要你这样陪着我,哪儿也不去,即便是这双手毁了,我也心甘情愿。”
这算不算情话?
若雪不知道,但是,她却知道卫离说的是真的。
这时候的卫离,神情完全松懈,整个人呈放松的姿态,周身不自觉地散发出一股致命的吸引力,眉梢眼角自有一段天然的风情显现,宛媚风流,清艳流转,格外的盅惑人。
“卫离,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若雪承认自己被美色所诱,忍不住伸指描摹他如画的眉眼,低声道:“我不过是一个很平常的女孩,还有一个终身都摆脱不掉的六指称号,你何苦对我这么好?”
卫离睁开眼睛,薄薄的眼皮上方,竟露出精致的双眼皮,那是他渴睡的时候才有的特征。他敛眉思索:“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他自问自答:“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从雪中发现你的时候,我一心只想救活你,并未来得及想别的。”
“但救活你后,我又发觉你生的真是好看,非常非常的好看!”
卫离似陷入回忆里,缅怀的声音带着感叹:“虽然那时你很瘦小,很苍白,却有一种让人挪不开眼睛的美丽,干净、纯粹、带点虚幻……我也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只是觉得,无论是少年还是男人,只要是雄性,肯定都极渴望拥有你这样的……”
“这算什么理由?!”
若雪不免愤愤:“我还以为是我的高尚的品格和内在美吸引了你,结果却是这种蹩脚原因!仅仅因为你是外貌协会的,因为我的长相合了你的眼缘,你才会对我好?如果我是个丑八怪,那你是不是弃如敝屣?”
卫离先不回答,而是专注的看了她几眼,然后凑近她,重重的亲了两口,似笑非笑地道:“你那高尚的品格和内在美在哪儿啊?我至今都未能发现。”
“……”这话说的,若雪也汗颜,这两样她似乎真的没有……
“不可否认,因为你的长相合我的眼缘,我便多看了你几眼,这是身为男子的劣根性,天生的,谁也无法改变,也不要妄图改变。”卫离承认自己是个肤浅的凡夫俗子:“可是,我后来喜欢你,却跟你的长相无关,你的性格很吸引人啊,你不知道吗?”
“再后来,对你好就成了习惯,改不掉了。”因为最初的那份懵懂和悸动,随着岁月的累积,慢慢延续成一份浓浓的感情,谁又能解释的清呢!
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没有道理可言。
“你在逃避问题,你还没说我是丑八怪你会怎么样呢?”是个女子就会纠结这种问题,因为这是女人内心深处不自信的表现——每个女人都会害怕,如果感情仅仅是建立在美色上头,那一旦颜色不在,感情还在吗?
虽然以她的年龄,现在担心这个问题貌似早了点。
这个最古老的男女感情难题,使得重逢后略带点伤感的气氛一扫而光。
“倘若我说,你丑如恶鬼,我却对你一见钟情,进而爱得无法自拔;或者说,你貌如钟馗,我却爱你爱的如痴如狂,你信吗?”卫离终究是花样年华的少年,尚没有修练到对女人诡异的心思了如指掌的阶段。
幻灭!
真真是幻灭!
若雪被他的答案打击的差点一撅不振,觉得再也不会爱了,男人就是这么现实的生物,让姐怎么爱得起来?
“但是,假如两人之间有了浓厚的感情做基础,你即使丑如恶鬼,我还是会爱你如昔的。”卫离见她一脸“我恨男人”的表情,企图亡羊补牢的安慰她,可还是忍不住实话实说:“只是,要一见钟情的话,就有点难度了……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我想我还是会喜欢上你的。”
“谁信啊,骗鬼去吧!”若雪听完卫离的真心话大冒险,已累觉不爱了——男人神马的,太不可靠了!
卫离忍俊不禁,伸手将柔弱无骨的她抱在怀里,好笑地道:“是你要听的,听完又接受不了事实,那你是要我用那些虚头巴脑的话哄你吗?”
“你还不如哄我呢!”若雪泄愤似的咬了他肩膀一口,已觉生无可恋。
“敢咬我,我都还没有跟你算帐呢……”卫离一个俐落的翻身,覆在她身上,控制好力道不压疼她,俯下头去亲她的唇瓣。
“我那有……唔……”若雪一张嘴,舌头却触到一个软凉滑润之物,那种怪怪的异样的感觉让她怔愣当场,几乎石化。
卫离呼吸一窒,身体陡然紧绷僵硬,但也只是一瞬,下一刻,他鼻息渐重,呼吸变得急促。
仿佛怕女孩逃脱似的,他迅速地伸掌固定她的脑袋,贴紧她的唇,凭着本能,带着强烈的渴望,青涩而笨拙的加深这个吻。
……
同一时候,风家大宅老夫人的东阁灯火未熄。
“娘,听说那小贱人回来了……”风五妹一手提着石榴裙,一手牵着手持流萤小扇的蒋蕾,匆匆绕过富丽雅致的山水屏风,直奔从罗汉榻上起身,将要去歇息的老夫人而去。
见母亲神情严肃,一脸不豫地望着她,她急忙改口:“女儿怎么听说若雪回来了,是不是真的啊娘?”
“怎么,你期望是假的吗?”风老夫人穿着酱色万字不到头绸衫,有零星白发的头发一丝不苟的盘起,发髻上插着一支碧色的翡翠长簪,额头上戴着缀着一颗翠玉的刺绣额带,雍容华贵中透着饱经世故的精明与睿智。
望着微喘的风五妹,老夫人抿了抿唇,言语之间毫不留情:“假的真的,同你又有什么干系?以前你还可以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卫家的亲戚,卫离的五姨,现如今,你三姐都不认你了,你就不要闲吃萝卜淡操心了。”
“娘——”风五妹拉长声音,推了推从进门就垂着头的蒋蕾,一脸讪讪地对母亲道:“当着您外孙女的面,您非要说这些伤人的话吗?女儿的脸面就算了,但您让孩子脸面往哪儿搁?”
“外祖母……”蒋蕾穿着紫色碎花上衣,白色襦裙,艳丽的鹅蛋脸带着点苍白,神情含着三分愁,七分怨,一又明媚的眼睛微红浮肿,显然是哭过。
老夫人看了形容哀怨憔悴的外孙女一眼,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造的什么孽?两个女儿竟然闹到如此僵的地步,姐妹关系完全崩裂。
风五妹见母亲神色稍缓,眼珠又是一转:“娘,俗话说:人非圣人,孰能无过。孩子们都还小,犯了错,好好说道说道,只要她们能改正,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老夫人重新端坐到榻上,接过丫鬟奉上的茶,半晌不语。
“蕾儿,快带妹妹们给你外祖母认个错。”风五妹对蒋蕾使了个眼色。
蒋蕾噗嗵一声跪到老夫人面前,抱住老夫人的膝盖,娇声低泣:“外祖母,您就可怜可怜蕾儿和妹妹们吧,那些坏毛病,我们以后一定改……”
人到晚年,图的就是儿孙满堂,睦家团团圆圆,和和美美。风老夫人一直觉得自己修得好——晚景不错,两个儿子也算成器,娶的媳妇温婉贤良,孙子孙女孝顺乖巧。
三个女儿中,二姐算是最为圆满的一个,有夫有子有女,荣华富贵样样不缺。风三娘虽然守寡,但儿子都有出息,且是豪门贵胄,基本不用老夫人操心。
唯有幺女嫁的不尽人意,可那好歹是她自己看中的人,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再说家境差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夫妻和睦,儿女懂事,小日子一样过的红红火火。
只是,风五妹自小就不是个让爹娘省心的熊孩子,闹腾是她唯一的本领。风老夫人本以为她嫁人后会有所改变,可结果只应了一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易。
这倒也罢了,横竖她自己就这样糊涂一生了。然而,令老夫人没有想到的是,几个外孙女竟然跟娘学了个十成十!只不过几个孩子比风五妹聪明,掩藏的极好,没有让人发现本性。
若不是她们在卫家偷若雪的首饰东窗事发,谁又能看得出,这几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一脸的温婉相,竟然也是几个不讲理的主。
“外祖母,蕾儿以后一定会孝顺您的……”蒋蕾还在哀哀哭泣:“您就原谅我们姐妹这一回吧。”
风五妹也用帕子抹着眼睛道:“娘,因为这事,卉儿和萱儿都病了,还吃着药呢,那两个侄姑娘,也觉得的没脸见人,闭门不出……这要是姑娘们一旦想不开,寻了短见,您让女儿还回不回婆家了?”
那天在卫宅,卫离命人清点若雪的物品,果然少了许多,且都在蒋蕾她们身上。依他的原话,是要送官的。幸而风三娘和风二姐等几人都觉得家丑不可外扬,还是私下解决的好。
毕竟亲戚一场,且中间还夹着风三娘,卫离并没有多加为难她们,只让她们将若雪的东西留下,之后将风五妹一家子统统驱回风家大宅,表示以后没有这门亲戚了。
风五妹一行人灰溜溜的回来风宅后,被气得失去理智的风老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差点让她们滚回陇川去。
但风五妹怎么可能就这样回去,因为母亲的寿诞快到了,蒋县令要亲自来给岳母大人祝寿,人已在路上了,如果让夫君知道她将事情弄的一团糟,那后果不堪设想。
风五妹急的焦头烂额,只想求得母亲的原谅,然后再求母亲帮着想想法子,看看怎么挽回和卫家的关系。所以一听到若雪回来的消息,她就赶紧带着女儿来找老夫人求情了。
听到外孙女病了,老夫人终是心软,命一旁侍立的丫鬟婆子扶了蒋蕾起来,叹了一口气:“我一个老太太,大半个身子入土了,原不原谅你们有什么关系。”
“娘,同是您的儿女,您总不能看着女儿去死吧?相公就要到京城了,若他知道这些事,肯定会休了我的,呜……”风五妹真哭了。
“那你想怎么样?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老夫人伸手揉着额角。
“左右那丫……若雪已经回来了,毫发无伤,这事儿就可以过去了。”风五妹收了帕子,过来帮老夫人捶着背,小声嘀咕:“她明儿不是要来拜见您吗?卫离那么护着她,必然会跟来,到时,娘您劝劝卫离,让他原谅他表妹们一回。”
“你说的到轻巧。”
老夫人嗤了一声:“你那样打若雪的脸,当时就没有想到过后果吗?至于若雪,那是运气好,幸亏镇南候夫人接她去住了两天,不然,她真有个什么好歹,你于心何忍?”
风三娘在若雪回来后,便差人来风家这边报了信,说是夜夫人接若雪去山上住了两天,卫离已将人接回来了。担心老夫人惦记,明儿她会带若雪来风宅。
风五妹一听,眼里顿时浮现怨恨的光芒,咬牙切齿地道:“女儿倒是希望她有个好歹呢!倘若不是她这一番闹,姐姐和卫离岂会这般无情地对待萱儿她们?而今我们姐妹反目,她高兴了,满意了?!”
“小小年纪,心肠恁是恶毒,就是个搅家精,只会挑拨我们两家的关系……”
风五妹悻悻地数落着若雪的不是,一番添油加醋,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理直气壮,老夫人气的额头的青筋冒出来了,一把推开她的手,厉声道:“住嘴,敢情你还有理了?”
屋内鸦雀无声,连细声抽泣的蒋蕾也吓得收住哭声。
“娘……”风五妹张口结舌,似没想到母亲发这么大的火。
老夫人瞪着她,痛心疾首地道:“你真是无可救药了!发生这么多事,你居然一点都不知悔改?还在这里怨声载道,一昧地怨怪别人,你就没想想你自己错在哪里吗?亏你死去的老子当初那么疼你,你这副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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