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陈荏进去了。
郜山立即止住了笑。
他有些忌惮陈荏,倒不是陈荏本人多厉害,而是林雁行对这个同桌太好。
林雁行一点不藏着掖着,对谁好,就好到上天,看着都有些肉麻。若非陈荏是个男孩儿,郜山简直怀疑林雁行喜欢他。
陈荏很自然地走到便池旁,郁明亦步亦趋地跟着。
两人出去后,有人说:“耗子精想什么呢?白天才被人整治过,晚上还敢跑来上厕所,以前初中时我们收拾人都在男厕所里。”
有人回:“人有三急,耗子也有三急,可不是尿憋的。”
郜山问:“谁白天整他了?”
“就4班那伙。”某人说,“A老师是4班赵盛的未来姐夫,原本上个月就该和他姐姐订婚,结果一下骨折了,连酒席都没法办,他姐气得在家哭呢!”
郜山骂道:“郁明这死耗子害人精!”
另外一人说:“可惜,要不是边上有人,我嗞那姓郁的一身!”
“你恶心不恶心?”
“不恶心,耗子精才恶心。”
郜山踩灭烟蒂:“我就纳闷陈荏干嘛和他混一起,他军训时把陈荏害多惨,你们都不知道!”
“偶然碰上的?”别人问。
郜山说:“但愿吧。如果陈荏拦着,咱这灭鼠行动就进行得不顺利了。”
其余人笑起来:“就那姓陈的小矮子?他敢!”
——他是小矮子,可有林雁行撑腰呢。郜山这话没说出来。
陈荏和郁明出了厕所,到了无人处,陈荏问:“你看到了吗?”
郁明点头。
“你小心点儿吧,往后记得少落单,少出教室。”陈荏说,“虽然在教室里也可能受气,但老师的眼皮底下他们不敢太猖獗,到了外面可就不一样了。”
提到老师,陈荏又说:“还有老师那边该交的作业你要交,该上的课要上,别让老师当众训斥你,会推波助澜的。”
郁明委屈地说:“可我明明交作业了,但是也不知是谁给我扔了。我都发现好几次了,就扔在教室纸篓里……”
陈荏冷冰冰一笑:“是么?”
他心想这帮死孩子果真只有这么几招,过去自己的作业遭殃,现在是郁明的。
“那你亲自交到老师手上。”
郁明惊道:“我……我不敢!”
陈荏瞪他一眼:“不敢也得敢。你得抵抗,不能忍着,别以为忍气吞声他们会放过你,你不想退学吧?”
“他们要逼我退学?不至于吧!”郁明惊叫,“可……可A老师摔断腿明明就是意外啊……”
陈荏不耐烦地打断:“都什么时候了?别解释!越描越黑,说实话连我都不信。”
“既然不信,你为什么帮我?”郁明问。
“我不是帮你。”陈荏说。
他在帮自己,十五岁的自己。
他自认后半生还算坚强,对生活中的坎坷不说应付得游刃有余,至少也能咬牙扛过,没怎么开口求过人。
他以为心够硬了,结果还是见不得这些,少年时经历的嘲笑和侮辱太刻骨铭心,让他至今仍耿耿于怀。
虽然他长大后很少回忆校园生活,就算想起来也付之一笑,但那是因为脱离了学校的环境,旁观者清。如今他不是又回来了么?
第二节自习课时他趴在座位上,情绪不高。林雁行等到带课老师出去,就轻拍他的肩,他没理。
林雁行便捏着他那细皮嫩肉的小瓜子脸强行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