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头才又转回身来,开了门,将他们放进去。
市长和组织部长被老头领进门房,招呼着坐在肮脏龌龊的床上。他们命令老头赶紧通知全体职工到厂里来开会。老头便在门后取出一个铁锤,走到院心,将那个齿轮大砸一通小砸一通,砸得鸟粪和铁锈落得一地,砸得树上的麻雀飞了,天上的云朵跑了,却不见一个人来。
等了足足有半点钟,还是没有一个人,市长急了。组织部长向他嘀咕:“要不咱们先找杨锐联系一下再说。”市长同意了。问老头,那老头说,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杨锐的面了。
他们决定去杨锐家。
门卫老头敲开杨锐家的门,杨锐的老婆何花花正在忙着整理东西。地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子和一些凌乱的书籍。那些纸箱全都被书塞得鼓鼓囊囊的,用塑料绑扎带纵横捆绑着。
何花花是市九中的数学老师,经常在电视上见到站在门口的这两个人。她赶紧将身上的尘土掸了掸,将衣服往顺溜里拉了拉,热情地将他们招呼进房子。
一打听,才知道杨锐早已出走,已被中国工程院下设的一个研究所录用,他的妻子何花花也被联系着调到研究所所在的城市去教书。
市长和组织部长傻眼了。
杨锐走了,玻璃厂一时没有了合适的厂长人选。市委市政府一连开了几次会议,最后决定厂长岗位面向社会公开竞选。一时间,凡是自我感觉有点竞争力的人便都挤了过来,眼巴巴盯着这个岗位,挖空心思地想着办法,找着门路,求着关系,一个心眼地想把它弄到自己手中。
那几天的夜里,通往市委书记、分管组织的副书记、市长、组织部长家的大道小巷上,提着包的,揣着钱的人来来往往,像赶庙会一样。一个人先进了门,其他人就得在外面等着,而且要互相回避,生怕对方发现了。所以这几家的门道里,墙角下,路边的树阴里都藏着人。这些人酷似战争时期的特务或者地下党,伸长着脖子,大张着眼睛,从远远近近直盯着那扇门。等那扇门开了,走出一个人来,他们便可向前挪动一次,便可向目标接近一点。
最终的结果出来了。三年前破产了的市酒厂的厂长孟生辉竞选上了玻璃厂厂长。为了稳定玻璃厂秩序,尽快恢复生产,也为了让孟生辉先熟悉一下环境,市上决定玻璃厂的全面改革暂缓一段时间。
满社会嚷开了:
“!孟生辉这狗娘养的将整个酒厂搬回他家里去,最后让酒厂破产,给国家堆了一屁股债,现在又死灰复燃要弄玻璃厂了。与其这样,倒不如将玻璃厂卖掉送给他好呢!”
“说高登贪,可是他比起孟生辉就小巫见大巫了。三个高登都比不上一个孟生辉!”
“正因为人家贪下了,有了资本,才有钱买官。”
“不知道孟生辉这一次花多钱才将这肥缺弄到手的?”
“少说也得个二三十万。”
“现在,国家的工厂成了上级官员和厂长的股份公司。上级官员将厂子交给愿意出钱的贪官,这贪官贪下后又和官员们暗地分赃。弄来弄去只亏了公家和工人。”
“孟生辉还是个大淫棍哩。”
“你才说呢!他在酒厂当厂长的时候,听说将酒厂的年轻女工打了一个通关。这些年,酒厂倒闭了,他闲着没事干,弄下的钱没处花,便整天整夜地在宾馆泡妞。”
“听说光他养的情妇就有好几个呢。”
“能叫上名的就有三个:醉死你的白兰花,不夜城的花,梦天堂的赛貂婵。”
“还有,还有梦游宾馆的那个小白脸。”
“这小子那身体怎能招架得住?”
“他是条叫驴!”
“唉!玻璃厂又该倒霉了。”
“怎么就没人告这狗日的!”
“你看有没人告他!昨天,酒厂的一伙下岗职工已经去动员玻璃厂了。他们准备组织一个大型的上访团,先去省上告,告不下就去中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