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嘴巴?
“钟山龙蟠,石头虎踞,此帝王之宅。”何越对于建康的印象只有这么一句话适合这个时候用。
梁津见何越答非所问,笑道:“不错,这是诸葛武侯下江东时对东吴大帝孙权所说的话。也正是因为如此东吴大帝在此筑石头城,建都于此。后孙皓降晋,建康并未遭战火,繁华依然。虽然是江东形胜之地,然而为锦绣所遮掩,让人只识繁华不知形胜。”
何越知道梁津是从未到过建康,但是看他那样子似乎对建康了如指掌。梁津丝毫没有注意到何越诧异的目光,长出了口气接着道:“之后永嘉南渡,建都建康。东西南北长宽各四十里,依洛阳宫制建宫城于中央。北面白石垒、宣武城、南琅邪郡城,西面石头城,西南冶城、西州城,东南东府城,南面丹阳郡城,都屯有重兵。地居形胜,守卫坚固。”
何越看梁津那样子不解地问道:“似乎你对建康城颇有感触。”
梁津点点头,沉声地道:“自古帝王迁都以避战火者如同割地求和,幻想以山川河流为险偏安于世。虽然建康为江东形胜之地,然而居于繁华之所必然使人心懈怠,不思进取。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正是如此。建康原本繁华,北方各大士族南迁之后,建康更胜往昔。与之相比长安洛阳直如猪圈狗槽,一文不值。江东富饶之地,士族长居于此,落脚生根不愿再图北上。江东立国至今百余年,北伐不断,却鲜有得朝廷支持者,虽然华夏铮铮男儿层出不穷,然而死于朝廷之手远多于死于胡人之手。”
何越没有想到梁津绕来绕去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话是在提醒自己北上抗击胡人是有巨大风险的,而且这风险是来自江东朝廷。
梁津看了何越一眼,见他满是狐疑之色,笑着解释道:“我生于北地,死在北地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是借此提醒你而已,若不是慕容德勒兵琅琊郡使东海告急,朝廷绝不会出兵。百年啊,朝廷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格局,妄图改变者若非如桓温那般执掌大权,必埋骨于北地。”
何越见梁津说起北伐,忍不住问道:“自从东晋立国之始直到如今有几次北伐?”
“东晋自立国以来直到如今北伐众多,但是能够大举北伐者而扬名于后世的不过数次,祖逖、庾亮、殷浩、桓温、谢安。然而他们终究功败垂成。”
何越脸上的肌肉不由地**了一下,这些人都是能够数得出来的人,那也就是说还有更多的北伐壮举,但是在百余年的时间里,这么多人北伐没有成功,这其中必然有众多的原因。
“祖逖未成功是因为江东不支持,庾亮未成功是因为本身才干不足,殷浩未成功是因为手下叛乱,恒温未成功是因为目的不正,谢安为成功是因为病逝。虽然最后他们都功败垂成,却各有自己的原因。”
何越点点头问道:“如此说来,他们各自有不具备北伐的条件,并非完全是朝廷的失误?”
梁津刚要回答的时候,船只已经进入京师水道关卡,收住话没有再说下去,弄得何越不上不下郁闷至极。
虽然梁津并未说出五次北伐失败的原因,但是何越相信这跟朝廷终究是有些关系的。正如梁津所说的那样,江东立国百年五次北伐岂可能在万众一心之下尽皆败北?估计这其中拖后腿的事情不少。
进入京师之后,何越跟梁津直奔南琅琊郡城,南琅琊郡城是朝廷设置在建康附近的侨郡,安置的是从琅琊郡南迁的士族和百姓,也正是王家在建康的势力城池。
由于何越跟梁津现在连低级的将官都算不上,只是得谢琰举荐才入京师,能投的地方也就是稍有交情的王家。
何雁得讯二人前来,早使人在渡口等候,二人一下船便跟着王家人来到来南琅琊郡城。
南琅琊郡城建在建康北面,周围二十里,城墙高大宽厚是拱卫京师的重要城市。城中原本都是琅琊郡南迁的人,但是经过这么多年之后,郡城内的人已经变化了很多,许多跟王家有关的人陆续进入郡城,使得南琅琊郡城成为建康城的延伸部分,繁华非凡。
郡城内商肆店铺林立,有百货俱全的“大市”还有纱、谷、盐、花、草和牛马等专门小市。由于王导为江东立国宰相,所以南琅琊郡城不仅占据了京师附近最好的地方,而且在王家家族财力的刺激下成为附近最大的商贸中心,这令两个初来乍到的人不停地四处观望,名副其实的乡下人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