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
“……他在想:还有多少年,我就能自由了。”
Alpha激素会给人体带来巨大的负担,何况是长期注射……迟纵不由得想起了海边的那个夜晚,青年因身体不适昏倒在后座,却仍然在自己开车前往医院的时候,伸出一只阻拦的手。
那只手的皮肤苍白的近乎透明,连手背上凸显的血管和青筋都一清二楚;它从阴影延伸到灯光下,像个濒死求救的人,拼了命的抓住一缕希望的光。
那是因为如果去了医院……他的真实性别就瞒不住了,他可能面临林家的永久“封杀”,永远无法自由的走在阳光下。
——自由,这个词对于迟纵而言似乎没那么紧要,那是他从出生以来便拥有的东西,以至于他永远不会懂得林厌为何如此渴望。
可时隔多年后,他突然懂了——从老管家断断续续口述的、那个人的过往中,从回忆里林厌的每一次挣扎——他被工作压得抬不起头的时候,他被社交逼得喝酒喝到吐的时候,他对每一个人保持微笑的时候,他抽烟的时候,他沉默的时候……他宁可从担架上逃回家也不愿意去医院的时候。
那时候的迟纵懵懂迟钝,只会笑嘻嘻的拍着他的肩膀,在深夜悄悄送上一块黑巧克力蛋糕果腹,然后不痛不痒的安慰几句,叫他别那么累。
而如今的迟纵则坐在冰凉的椅子上,一股寒意从脚跟蔓延到头顶,所有的情绪堵在嗓子眼里,激得他鼻头发酸,双眼发热,胸腔里的那颗东西疼得快要裂开……
后悔,不甘,愤怒……如此等等负面情绪犹如海啸般汹涌而来,铺天盖地的淹没了他。
为什么当时没有发现呢?
不是把他当成朋友吗?那为什么不去问问他的过去……为什么不问他为何如此拼命,为什么不耐心的听他讲讲自己的事情,而不是劈头盖脸的把自己的烦恼抱怨过去。
因为……偏见吗?
因为林厌是私生子。
因为那时候的自己一厢情愿暗恋着林溪月。
他不敢接触林厌的过去,生怕发现一丁点儿与他设想中不一样的东西,他怕林厌和迟羽一样——他被那个小子荼毒的太深了,被夺走关怀的痛苦,被觊觎位置的愤怒,他把他对家族的不甘和怨恨化成了偏见的刀,然后一点点用它剜着林厌的肉。
他敬佩林厌的优秀;却害怕他夺走林溪月的位置。
他依赖林厌的强大;却又时时刻刻保持着交心的距离,只是单方面的索取。
这样的一桩桩、一件件,到后来将那副血肉之躯被蚕食地只剩一副空荡荡的骨架——他始终在享受林厌的照顾,却在事发之后不愿相信一点儿解释,自负自傲的判下了那人死刑——他将那把刀插入了白骨簇拥间跳动的胸口中……
而林厌没有死。
只是失去了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