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六号,我接到我小妹的一个电话:“哥!爸快不行了!你快来呀!”小妹抽泣着说。
“什么时候?怎么回事?”我简直不能相信,两天前他还骂我不务正业。
“昨晚还好好的,可凌晨的时候妈就发现爸不行了!”小妹哭得更厉害了。
两天后,我父亲去世了,他死于脑溢血。我这个长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还没来的及为他哭几声,就开始忙于他的后事。无论怎么说,老爸也曾是个有些影响的人物,追悼会、吊唁、慰问……我已经疲惫不堪。我妈比我爸小二十岁,可几天之间竟苍老了很多,我不得不每天住在家里,也让她有个安慰。
那是个周末,蓝宇打来电话,问我回不回“临时村”,我的确想避开家里那悲伤的气氛,我告诉他晚上我过去。
我打开门,看见蓝宇着正坐在沙发上看书。他见我进来,放下手中的书,关切地看着我问:“咱妈这几天好些了吗?”他从前称我妈为‘伯母’,我告诉他北京的哥们之间称对方的母亲为‘咱妈’。
“还行吧!”我无精打彩地说。
“走吧,出去吃点饭。”我又说。
“算了吧,我想你一定没有情绪。我买些熟食,就在家吃吧!”
我看到餐桌上放着好多纸包,地上居然还放着一箱“燕京”啤酒。他心真细。
我拿起一瓶啤酒,笑了:“我们大学的时候就这么折腾。”
“现在还一样。”他也笑着说。
几杯酒下去,我感到是这几天从没有过的舒服。我脑子里总是想着我爸,他的确死的太突然了。
“以前老爷子总绷着个脸,没他在家倒觉得舒服。可现在觉得真冷清。”我像是对蓝宇又像是对自己说:“我从小就不喜欢他,他老训我,还打我,而且是不分地方,逮哪打哪……我长大些,他好多了,他还爱找我说话,可我不爱理他……我记得那年我自己考上了“南大”,他得意得都喝多了,说他那帮战友里,就他的儿子是自己考上的……我从没觉得他对我好,可现在想想,我创业那几年,老爷子没少帮我……”
我呷了口酒,看了蓝宇一眼,他聚精会神地听着,他是个最好的听众,我接着说:“他临死前,突然睁眼了,我想是回光返照。他看了我们每个人,最后眼光落到我这,他肯定想说什么,可他说不出来,他心里可能真的喜欢我……”我有点激动,说不下去了。
过了好久,我听见蓝宇低声说:“我想他去世的时候不会太难过的,咱妈,你,还有你两个妹妹都守在他身边。他应该是满足的……”他停了便刻,“我母亲死的时候没有人陪着她,她自己吃了一瓶的安眠药……”
我抬头看他,这是他第一次讲到他母亲的死,她是自杀的,难怪他从来不说。他表情有点怪,虽然很伤感,可带着冷漠:“我父母亲虽然住在西北,可他们都不是当地人,我妈妈是杭州人,父亲是东北人……”所以他长的既有北方男人的轮廓,又有南方人的清秀,我看着他想。
“他们都是“工大”的老师。我小时候家里一直很好,我父亲特别喜欢玩。他总带着我和我妈妈玩,他教我拉二胡,带我集邮,还和我一起做算术应用题,我小学毕业的时候已经学完了初二的课程,都是他教我的。我妈妈不喜欢说话,她对谁都好。我以前从未听过他们吵架,唯一的一次是我妈妈说我爸爸大男子主义,家务一点也不帮忙,可后来她又笑着对我爸爸说‘我不要睬你’。”
他说着还挺甜地笑。他又喝了一大口酒:“改革开放了,我父亲算是最早跳下商海的知识分子,他好像研制了一个风机,被乡镇企业聘用。我们家变成校园里最富的人家,我们最早有了冰箱、彩电,全院的人都羡慕我们……”我已经猜到这个故事的结局,现在这种事情很多。
“我父亲和你们这些商人不一样,他不懂得玩,他一玩就认真了。在我母亲去世之前我见过那女的,她实际上很漂亮,可在我看来却丑陋无比……
我十二岁,不敏感家里发生的事情,直到我母亲中风。医生都说她刚四十岁就这样,太年轻了。我每天放学到医院看她,我父亲很少去。”蓝宇已经明显地喝多了,否则他不会说出这么多话。我没有劝他停下来,这是太难得的机会。
“她其实已经没事了,出院了,可她还是死了。她留了很长的一封信,是写给我的,也是写给我父亲的:她恨钱,她说钱能使人变得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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