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楚又压抑的眼神,令她快要无法呼吸。
秦梵音伸手抚上邵墨钦的脸,用很温柔很小心的语气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邵墨钦什么都没说,倾过身,拿起地上的酒瓶,又是一口酒灌下。
秦梵音起身,抢掉他手里的酒瓶,往一边扔去,酒液泼溅在地,浓浓的酒香弥漫开来。
她站在他跟前,捧起他的脸庞,直视他痛苦的眼,“不要一个人在这里难过,有什么事告诉我好吗?”
他怔怔的看她。
她低下头,轻轻碰了下他的唇瓣,声音更温柔了,“我是你的妻子啊,理应与你一起面对风雨,分担你生命中的所有喜怒哀乐。”
邵墨钦伸出手,抚上她的脸庞,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眼神却愈发空茫。
她的替代品享受万千宠爱,得到顾氏的股份,很快就有自己的家庭,有英俊多金的丈夫……
而他也有了婚姻,有一个温柔漂亮的妻子……不再是孤身一人,晚上睡觉也安稳了……
可是她呢……
那个命运被他改变的人……
真正的顾家千金,她现在在哪里……
是像柳叶一样在深山里被洗脑,终日遭受毒打奴役,做牛做马……
还是被卖到海外做了雏妓在某个贫民窟里苟延残喘……
还是被断了手脚摘了器官早就结束了短暂的一生……
替代她的人活的很幸福,罪魁祸首也幸福了……
只有她……独自面对黑暗的人生……
这世界怎么就能不公平到这种程度?
他凭什么?凭什么在做了刽子手之后还贪图温暖奢望幸福?
“墨钦,你到底在想什么,告诉我好吗?”秦梵音柔声低语。
邵墨钦缓缓动唇,在走廊的橘黄色灯光下,她看到他的口型是在呢喃着,“她生死未卜……我是罪魁祸首……一切都是因为我……”
秦梵音明白了,他想到了那个被丢失的小女孩。
她知道这是他的心结,在他心上溃烂的疮疤……
秦梵音抱住他,“哪个丢失孩子的父母是想把孩子弄丢?要怪只能怪那些丧尽天良的人。你不要再自责了好吗?你已经很好了,你一直在找她,从没有放弃过……啊——”
邵墨钦蓦地推开她,秦梵音被推得猝不及防,连退几步,摔倒在地。喝醉的他力道失控,她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脚,穿着高跟鞋的脚一崴,一股钻心的疼涌上。
秦梵音摔倒在碎石子小路上,一时间都站不起来,屁股疼的发麻,脚更是动不了。
她有些生气的看邵墨钦,邵墨钦冷冷看她,目光带着厌弃,动了动唇,起身,步伐浮软的离去。
秦梵音看着他高大却颓靡的背影,这一刻没有丝毫英武之气,像一个垂头丧气的失败者,一个痛失所爱的沉沦者,独自行走在痛苦中,消极对抗整个世界……
她对着他的背影大声道:“就算你伤心、你难过、你自责、你抗拒所有对你好的人,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能改变她的命运吗?”
邵墨钦脚步顿住。
“就算你把自己打进十八层地狱,对她而言,有什么用?!”
邵墨钦扯了扯唇,继续前行。
至少,他可以陪她一起痛苦……
至少,不是大家都遗忘她留她一人独自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受罪……
秦梵音忍着钻心的痛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跟上邵墨钦的步伐,将他拉住,“如果她死了,你要跟着一起死吗?!”
他漠然看她。
那眼神,竟真是生无可恋般……
秦梵音胸口抽痛,恼怒的揪着他的衣服,“如果她被找回来了,她要嫁给你,你是不是要跟我离婚,去娶她?!”
“你回答我啊!”她逼问道。
两人目光对视。他缓缓的,点下了头。
秦梵音手一松,像是全身的力气瞬间被人抽空。
他迈步离去。
她再也没有支撑的力气,跌坐在地,眼泪疯狂涌落。胸口疼,疼到撕心裂肺,连身体的疼都感觉不到了。
邵墨钦走远,隐匿于暗处的邵时晖走了出来。
他走到秦梵音身边,蹲下,声音低柔又关切,“嫂子,你怎么了?”
秦梵音没有反应,眼泪不停往下落,像是没听到他的话。
“来,先起来。”邵时晖将她小心的扶抱起来。
怀中纤细娇弱的女人令他不想放开,但他还是很克制的放开了,哪知道秦梵音身体一个不稳,差点又要摔倒,他及时将她再次抱住。
他这才察觉到,她的脚受伤了。
他在她身前蹲下,将她背起来。她下巴搁在他肩上,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打湿他肩头的衬衣,湿漉漉的触感,连带着揪痛了他的心。
他背着她大步行走,像哄孩子般轻声道:“乖,不哭了啊,咱们马上去找医生。”
前方蒋芸跟他丈夫顾牧之手挽手在月光下散步。里面的派对闹得正欢,他们把现场留给那群年轻人,退出来享受岁月安好的静谧。
蒋芸欣慰的笑道:“一眨眼,孩子都长大了,等愿愿结了婚,生了孩子,咱们的任务也算是圆满了。”
顾牧之将自己老婆的手攥紧,眼底是沉淀在岁月里的温情厚爱,“等以后咱们老了,退休了,你就少为孩子操点心,多关心你家老头子。”
“整天跟孩子争宠,也不害臊。”蒋芸轻斥,眉眼间却是如少女般的娇羞。
顾牧之看着她笑,“谁叫你那么宠孩子,我这辈子都争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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