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色微明，大雨过后的清晨总是显得格外的清新。

    唐晶璇率先睁开眼睛，身上依稀感觉到陌生的体温，她蓦地想起昨晚的激情，脸蛋不自觉红了起来。她不敢抬头往上看，羞怯已经涨满她的心房。

    面具？她突然瞄到丢在一旁的白虎面具，想起自己根本连白虎的长相都还没见过，竟然就以身相许，实在大胆。不过，她并不担心这一点，因为白虎在她被毁容之时，都能够毫不介意的深情相待，她没理由做不到啊！

    还是偷看一下吧！她悄悄抬高眼往上看，当视线触及白虎那刚硬的下巴时，又马上缩了回来。

    不行、不行！得勇敢一点才行！他可是要跟她共度一辈子的人啊！

    再次鼓足勇气，她将头略往后抬，让视线可以提高到看清白虎的全貌。

    “裴颀？”她失声大叫了出来，并立刻坐直身子。

    “小璇？”裴颀因为听到她的声音而醒了过来，却发觉眼前一片黑暗。

    奇怪，天还没亮吗？

    “怎么会是你？”唐晶璇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

    白虎就是裴颀？裴颀就是白虎？这怎么可能呢？

    “小璇你听我说”裴颀急着想解释，但是唐晶璇不给他机会。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唐晶璇激动的捂住双耳“你这样把我耍得团团转，一定很得意，对不对？”

    “我没有，我是”

    “够了！”她再次打断他的话“算我笨、我呆、我蠢，竟然会不知道白虎就是你假扮的。你明明就已经很明白告诉我，你就是白虎，西白虎！呵呵呵”她苍凉的笑声令裴颀感到一阵心痛“不是的，事情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不然呢？”唐晶璇泪眼汪汪地瞅着他“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是为了保护我，又不想让我知道，所以才化身成白虎？”

    其实她也不笨嘛！全都被她说中了。

    “没错！”裴颀坦承“当初我是不想让你卷入武林是非，所以才会坚持要解除婚约。没想到你竟然在八年后找上我，我只好表面上装作不关心，暗地里以白虎的身分保护你。”

    “那现在呢？”唐晶璇真正想知道的是，他到底爱不爱她？

    “现在？”裴颀愣了一下，随即意会过来。“现在既然木已成舟，我就一定会负责到底。”

    负责？他竟然说负责！唐晶璇的心陡地一沉。他竟然是为了负责才要娶她，这无异是说她硬赖上他。

    “不用了。”她一边冷冷地说，一边穿好衣服。她是很有骨气的，才不需要硬赖上任何人。

    “你说不用了是什么意思？”裴颀不喜欢她现在说话的语气。

    “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互不相干。”唐晶璇赌气地站起来。可是正当她想要离开时，裴颀却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放手啦！”她死命的想掰开他的手。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裴颀完全无法理解她的心情。

    昨晚她对白虎这么热情，显然她是喜欢白虎的，可是为什么当她知道白虎就是他的时候，反应会这么激烈呢？他不是已经把原因都告诉她了吗？

    “我没有生气。”唐晶璇咬着牙说。

    “既然没有生气，你为什么要走？”他追问。

    “我刚刚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她冷瞥他一眼。

    他是猪啊？记性这么差，才刚讲过的话，马上就忘了。

    “我正想问你，那是什么意思？”裴颀用力一拉，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拥着。“什么叫互不相干？”

    “就是这样！”唐晶璇用力咬住裴颀横放在她胸前的手臂。

    裴颀痛呼一声，手劲一松，就被她滑溜的逃出他的掌握。

    “你到底想去哪里？”耳闻她离去的脚步声，裴颀赶紧开口问。

    “不关你的事！”她离去的脚步更加决然。

    “现在天色还这么暗，你一个人出去会有危险。”裴颀一边着急的说，一边摸索地上的衣物穿上。

    “我不怕。”唐晶璇初时尚未意会到他的话有何不妥，只是很直觉地回应他。可是，等她走到洞口迎接亮眼的阳光时，才觉得不太对劲。

    他刚刚怎会那么说？这么容易被拆穿的谎言，他不可能会说的啊！

    “小璇——”甫穿好衣服的裴颀匆匆的追了出来，不但越过她，还撞上一旁的大树。

    唐晶璇看得目瞪口呆，他这是在博取她的同情吗？

    “该死！”低咒一声，裴颀挣扎着爬起来。“天色怎么还这么暗，小璇这样没头没脑的跑出去，一定会发生危险的。”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四下摸索，到处找寻她的踪迹，瞧他脸上的慌张之情，不像是假的，他是真的很担心她，看着看着，她不由得心软。

    纵使他有万般不是，纵使他并不爱她，这些都改变不了她爱他的事实，如今他双眼失明，她就不能放着他不管。

    她慢慢走到他的身边，轻声唤道：“裴颀。”

    “小璇？’’裴颀听声辨位，伸手一抱，轻而易举的拥住她柔软的身躯。“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可是你有事。”唐晶璇有些担心地望着他。

    “我？”裴颀愣住。“我很好啊！”“你的眼睛瞎了！”他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吗？

    “什么？”裴颀大吃一惊，紧接着他把手伸到眼前。

    黑暗！全是一片黑暗！他瞎了！真的瞎了！一定是白剑将动情散撒到他的眼睛，才会造成他失明。

    “裴颀！”唐晶璇心疼的握住他的双手，安慰道：“别紧张，也许神医少主可以治好你的眼睛。”

    “如果治不好呢？你会丢下我不管吗？”裴颀的反应竟是出奇的冷静。

    “不会，我会一直在旁边陪着你。”唐晶璇这么说只是想让他宽心。

    怎知，裴颀竟然说：“那我希望我的眼睛永远不会好。”

    “你胡说什么？哪有人喜欢当瞎子的？”唐晶璇一边佯怒地说，一边却又不免开始揣测他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可是如果我的眼睛不瞎的话，你现在根本不可能在这里。”裴颀对于自己眼睛看不见一事反而有些庆幸。

    “你说的没错，我只是同情你才会留在这里。”她暗暗发誓，绝对不会再让他把自己耍得团团转。

    “就算是同情也好，至少你在我身边就行了。”裴颀的话，让她有些动摇了。

    不行！唐晶璇摇摇头，试图让自己保持理智。

    “我说过，我不需要你负什么责任，你也不需要对我爹有任何的交代，所以请你不要再说这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这些话都是出自我的肺腑之言，小璇，”裴颀冷不防的反握她的手“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这样也许很自私，但是如果失明可以换取你留在我身边，那么我宁愿永远看不见。”

    唐晶璇听完后怔忡地望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没听错吧？他刚刚说喜欢她，是真的吗？

    “小璇？”因为看不到她的表情，裴颀有种恐惧的心焦。

    “再说一次！”唐晶璇想再确定一下。

    “什么？”裴颀不懂她的意思。

    “再把你刚刚的话重新说一次给我听。”

    “呃”裴颀先是一愣，随即心领神会地说：“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可是我很讨厌你！”她眨眨眼，故意说反话。

    他因为看不见她古灵精怪的神情，所以把她的话当真了。

    “是吗？你很讨厌我？”心一沉，他失意地将手松开。

    唐晶璇见状，不禁得意的偷笑。谁叫他之前老是整她，现在换她整回来了吧！

    “没错，我很讨厌你，所以绝不能让你有好日子过。”

    什么意思？裴颀觉得她话中有话，于是选择沉默以对。

    唐晶璇继续说：“为了不让你有好日子过，所以我决定要缠你一辈子，你就算是烦死了也没有办法把我甩掉，你认命吧！”

    裴颀听完豁然开朗，高兴的紧拥着她娇柔的身躯乱亲一通。

    她竟敢这样子耍他，害他刚刚差点以为自己真的失去她了，没关系，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总会有机会整回来的。

    “哎唷！哪有人像你这样，被讨厌还这么高兴的？”唐晶璇故作不解地说。

    “如果被你讨厌可以跟你纠缠一辈子的话，我西白虎心甘情愿被你讨厌一辈子。”

    “真的？”怀疑的口吻。

    “真的！”肯定的语气。

    凭着感觉，裴颀倾身吻上她娇嫩的红唇，带给她的是同样的深情与同样的不悔。

    唐晶璇在心里想着：管他是白虎还是裴颀，重要的是他爱她，她也爱他，那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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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唐晶璇和裴颀在前往神医世家的路上碰到土匪拦路，她立刻当仁不让的挡在裴颀的面前，口口声声说要教训这帮土匪。

    “你行不行啊？”裴颀实在很担心。

    “你少瞧不起我，我的武功跟以前已经大不相同了。”唐晶璇自信满满的说。

    “可是你的手上有剑吗？”裴颀之前教她的全是剑法。

    “没有。”唐晶璇气势稍降，但很快的又燃起斗志。“没关系，我可以用树枝代替剑。”

    “行吗？”他很怀疑。

    “为什么不行？只要武功够厉害，任何东西都可以变成很好的武器。”这种论调，她以前曾经听人说过。

    “话是没错！不过你的武功”很烂！最后两个字，裴颀没有说出口。

    “我的武功好得很呢！反正你在旁边看着就对了”唐晶璇顿了一下，觉得这种说法好像怪怪的。“不对，应该是在旁边听着。”

    “这样好吗？”他还是下放心。

    “你对我有点信心，行不行？”唐晶璇对于他一再的质疑有些不满。

    “喂！你们说完了没？”被冷落的土匪们开始不耐烦了。“还不自动一点，快把钱拿出来！”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啦！”唐晶璇对于话讲到一半被打岔，心生不满。

    “没有钱，那就把你抓回去当压寨夫人好了。”土匪头儿笑得很yin贱。

    “你作梦！”她立刻摆出攻击的姿势。

    没想到，裴颀却在此时插上一句“这么丑的女人你也要？你还真是不挑啊！”“臭裴颀，你说什么？”唐晶璇气得双眸圆瞠。

    “你瞎了吗？这么美的女人，你竟然说她丑？”土匪头儿觉得很不可思议。

    “你说的没错，他确实瞎了。”她头一次这么认同土匪的话，拼命的点着头。

    “像你这么美的姑娘配上一个瞎子，真是白白糟蹋了。”土匪头儿惋惜地说。

    “没错、没错，你继续说下去。”唐晶璇听得很高兴。

    土匪头儿受到鼓舞，立刻继续说：“像你这么美的姑娘，应该要配像我这种孔武有力、英俊潇洒的美男子才对。”话说完，他还不忘展现一下自己的肌肉。

    唐晶璇一听，立刻不给面子的说：“你少臭美了！瞧你这副德行，我一看到你就想吐。你怎么不去照照镜子，说有多丑就有多丑。”

    “你说什么？”土匪头儿被激怒了。

    “怎样？不服气啊？”唐晶璇两手叉腰，一副刁蛮的模样。

    “臭婆娘，看我如何整治你！”土匪头儿气恼不过，耍着一把大刀冲上来。

    唐晶璇机伶的闪过，可是背后的裴颀却文风不动的站着。

    糟了，她忘了裴颀的眼睛看不见，现在想回头救他也来不及了。

    正当她心急如焚之际，裴颀却不动声色的扬起手，以不动泰山之势接住迎面而来的刀刃，暗劲一使，大刀应声断成两截。

    唐晶璇看得目瞪口呆，但是更惊人的还在后头。

    只见裴颀身形瞬闪，快速游移在土匪们之间，不过顷刻间，他们便一一倒地，哀嚎不绝。他的动作之快、狠、准，让人完全看不出他是个瞎子。

    唐晶璇突然有种受骗的感觉，他的眼睛真的看不见吗？

    她气呼呼的走到他的面前，举起手来敲他的头。

    “哎唷！小璇，你干么打我？”裴颀一脸无辜的模样。

    “谁叫你骗我！”唐晶璇嘟着嘴。

    “我哪有？”裴颀不懂，她又是哪根筋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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