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死兔子——”
啪!少女狠狠挥开黑蛟的手,粉白的唇瓣颤抖着,喉间发出一声呜咽,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她将身上染了血的白衣脱下来,小心地盖在那死去的村民身上,然后爬回玉床,把自己缩成一团。因为玉床里一星三昧真火的缘故,她并不觉得冷,但月牙儿还是尽可能地瑟缩着,让自己和黑蛟划清界限。
黑衣男人凝视着她,看着她把头深深埋进臂弯里,握拳的手几乎抠进肉里。他多想把她拉过来,让她看着他,可是他做不到,那只会让月牙儿更抵触他......黑蛟缓缓松开双手,看着少女头上长出两只兔耳朵——月牙儿还是太过虚弱,并不能维持化形太久。那一刻,他的气都消了,好似回到了月牙儿刚刚修为满二百年的时候,那一晚她在他怀里不自觉地化形成人,却只有两只耳朵收不回去;她尝试了多次,却还是不行,最后累了,嘟着嘴枕着他的尾巴倒头就睡。
那时候,黑蛟也是这么看着她从一个小姑娘慢慢缩回一只白兔的大小,然后在她睡着后,他化成人形,轻轻把她抱在怀里,毛茸茸的兔耳朵拂过他的下巴,好似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流拂过他的心上。
怀中的小兔子动了动,把黑蛟拉回了现实,他低头看去,月牙儿好似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又瑟瑟地抖了起来。
她真的好怕他,为什么,就因为他杀了她父母吗?
黑蛟抓着她耳朵的手越来越用力,月牙儿不敢叫,一颗一颗泪珠从眼里跌落,落在黑蛟手上。他一下卸了力气,轻轻揉着那毛茸茸的兔耳,长长叹了一口气:“他们给了你生命,但这三百年来一直是我在抚养你、教导你、爱你,你为何要为了两个从未谋面的人恨我?月牙儿,你已经一百年未曾同我说过话了......月牙儿,你再叫我一声爹爹就这么难?”
难。心中这样回答着,眼泪却控制不住地落。她很爱落泪,一点点痛就会红了眼眶,看见黑蛟受伤,她能整整哭上一天,把两只眼睛哭得桃儿一般。可是她为什么要哭呢?明明是她认贼作父,明明这个人这么该死,可是为什么她也会心痛?
何必呢?这一百年,月牙儿每一晚都会这样问自己,每一次都得不到回答。
就像黑蛟说的,父母除了给自己生命,什么都没有给自己,她的一切都是黑蛟给的。黑蛟对她那么好,所有妖都不敢欺负她,也只有她敢蹦跶上他的龙角,能枕着他尾巴睡觉,可是当知道了真相,这所有的好好似都蒙上了一层名为血海深仇的雾,她只能隔着雾去看,看到的都是血海深仇。
白兔轻轻叹了口气,从男子怀里跃下,在玉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昏昏睡去。黑蛟揉了揉她额头,在她的长耳朵上蹭了蹭,随手将自己的外衣盖在月牙儿身上,转身离开。
纯粹的白和纯粹的黑在这小小的山洞里同时存在,月牙儿嗅着衣服上淡淡的温暖气息,眼里又滚出一颗泪珠来。
“关于那条黑蛟,我现在知道了个大概。”夏菡看了看昏迷中的蒋荆魁和倚着床睡着的蒋夫人,声音放低了些:“这黑蛟听说是曾经化龙失败的,至今应有近两千岁。千年前,各家先祖就曾讨伐过他一次,导致他化龙失败,故此黑蛟极为仇视修士;而那一下也让他元气大伤,百年前,他又出来兴风作浪,专杀修士,然后又被教育了。不过百年前那一次,因为我爹并未参与,再加上此事参与的都三缄其口,其中细节并不清楚;只知道差一点就能让黑蛟魂飞魄散,但他临时找了个替死鬼,自己跑了,重新回到云梦泽底。”
“近两千年......”几人面面相觑,神情不约而同的从惊讶到沉重。这可是老一辈都没弄死、没封印成的大妖,他们几个,行吗?显然夏菡也是这么想的:“我听说蜀山、夏氏和水月阁、浪山剑派等都赶紧派弟子过来了,明天后天应该就能陆续到。到时候,应该要摆诛妖阵。”
“诛妖阵?”虞天和惊呼一声,连忙看了一眼蒋夫人,见没有惊醒这才压低声音继续问:“困这个妖摆诛妖阵,至少也要一百人吧?为何不摆锁妖阵,封在此处,就像曹州沉蛟潭一样。”
夏菡摇了摇头:“这老妖怪两千年修为,锁不住的,必须要永绝后患。”
“我怕这绝的不是后患,是——”
“虞少主。”青衣女子打断了他,神情淡淡,眼里却有些警告意味:“这是沈前辈和我爹、你爹,一起做的决定,我们只需要做,不需要问。”虞天和微微皱眉,目光瞥向别处,点了点头。三百伸了个懒腰,冷笑着拍了拍夏菡的肩膀:“夏姑娘,你们陆上仙门可真是复杂,德高望重就能不把人命当命了?无邪长见识了。既然二位守在这儿,我同师兄便回去歇息了,剩下的,就等人来齐了再说吧。”
夏菡目光淡淡看了过去,那白衣女子嫣然一笑,转身离开,结果还没走出院子,就见刘四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仙长!不好了!又有人失踪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