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会是因为感情。
……
夏轲走后的第三天,慈宁宫来人,说太后要见叶蓁蓁。
她特地捡了件颜色朴素的半新衣裳去了。
慈宁宫里,只太后和一位老嬷嬷在。
她跪下给太后请安。
太后让她把头抬起来。
她依言而做。
叶蓁蓁究竟是不是南乡公主仍待商榷,但说她长得像南乡的女子也不无道理。她眉眼婉约,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将江南的烟雨气都蕴进了那一汪眼帘。
比那人倒是漂亮多了。
太后手中攢着佛珠,从上到下眯着眼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只那眼神,那眼神却的确有几分熟悉……她想起当初那人看自己的样子。
彼时她贵为一国之后,那人初作新妇,嫁入六皇子府。新婚第二日,她与六皇子一同前来请安。她容貌有损,却不带面纱,坦然将疤痕现于人前。望向自己的眼里有好奇,有赞叹,却毫无畏惧,并不是强装镇定,而是从骨子里透出的一股子漫不经心。
后来自己变成了太后,那人成了皇后。尽管那时她已经被病痛折磨得瘦骨嶙峋,两颗大得吓人的眼珠望向自己时,依然是那漫不经心地镇静,仿佛是在看一朵花,看一叶草。不,连草都不如,因为那时的目光中还带了轻慢与讥讽。
这样的目光她忘不了,也不想再看见。
太后陷在往昔的思绪中,手中佛串被捏的嘎吱作响,叶蓁蓁面带疑惑地看向她。
是的,就是这样,眼里有疑惑,有好奇,澄净坦然,却唯独没有敬畏。
太后感到她经年的权威又一次遭到了冒犯,与往日重叠的场景令她不由自主地尖利了嗓子:“你就是叶蓁蓁?”
叶蓁蓁身子伏得更低,头却依然仰得高高的:“是,蓁蓁见过太后娘娘。”
“听说,南乡太子有意用你换三座城?可有此事?”太后只一句话便又重新平静下来,她耷拉着眼皮,眼中精光隐现,仿佛刚刚的失态并不存在。
“……确有此事。”
“那你还在这作甚?”她拖长了声音问道。
“南乡太子最终带走了我大庆十万好儿郎,不过才换来两座城。”
“若哀家是你,早就收拾行囊追上去了。”
“你是觉得你的命,比我大庆的十万将士更值钱吗?”
“凭什么他们背井离乡奔赴战场,你却还留在这里?”
“还是你是觉得,我大庆国竟不值得你为之付出吗?”
她语速依旧缓慢,却一句比一句重,到最后已是竖眉冷喝。
这事情叶蓁蓁自己也不好受。虽然往深了说是两个国家主事者彼此博弈的利益权衡,她本是插不上手的。
但这次的事情任谁来看,都像是皇帝由于舍不得叶才人所以才以兵易之。
虽然后面派兵的时候大家心里都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公主不过是个幌子,目的还是为了帮助南乡剿灭圣教之祸。但总归从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变成了十万精兵,官员们私下里也不是没意见的。
只是皇帝场面话说得好听,如果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又如何保护大庆江山,靠牺牲一个女人换来疆域又有什么颜面……类似的话说了一大堆,即占理又占情,这勉强才压下舆论。
叶蓁蓁也不觉得自己为了留下来付出的努力有什么错,但等太后真的问起来,她还是不知道如何替自己圆过去。
好在也并不用她说什么了,慈宁宫的门被猛得推开,骤然的光明中闯进来一个萧疏人影。
“叶蓁蓁。”
有人沉声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