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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者陆续上菜,他为她夹菜、盛汤、递纸巾,举凡他能为她做的,他无不体贴入微。
“书凡,”她抬眼看他。“我会被你宠坏。”
一抹似无助似求助的眼神飘向他,就是这眼神让他挡不住,逃不掉。
“能宠坏你,我也快乐。”
的确,她对他的依赖、对他的需要,让他感到做一个男人的尊严。
“书凡”
她又开口,每一次她叫他名字时,他的心都跟着飘荡起来。
“我最近常想,我也是一个独立的女人,结婚无非是为了找一个安定的处所,去完成自己的理想。想不到这些在遇见你之后全都崩溃瓦解,我觉得自己开始不像自己,变成一个只追求爱情的女人,好像你就是我全部的世界。”雨疏沉吟了一会儿,续说道:“有时,对于我们之间,我会感到害怕——”
一句话刺进书凡心坎深处,隐隐作痛。他知道她的担心,而这也是他最无能为力的。
“雨疏,为了我,让你委屈了。可是我真的太爱你,舍不下你。对不起,讲原谅我的自私。有时我真怀疑,当爱一个人爱到入骨时,真能说舍便舍得下吗?”
“算了,你别想那么多,既成的事实难以改变,至于未来,只有看造化了。”
雨疏也清楚地知道他就是自己的真爱,挡不住生命深处的热切渴望,她终于背叛丈夫,不顾后果地只想舔吮爱情的果蜜。
晚餐后,书凡原要带她回他的住处,雨疏却想去上次露营的果园。
车子奔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只达金山。
下了车,迎面拂来一阵凉爽的晚风,两颗心顿时飞扬起来,一扫红尘里的阴霾。
“听!是蛙鸣,还有蟋蟀,还有——”
“还有你和我。”书凡截断她的话。
“此时此刻,世界只属于你和我。雨疏,我发觉人唯有远离红尘才能找到自我,就像现在,我感到无比的真实和自在。”他牵着她的手走在黑夜的坡地。
凝视远方,点点帆影闪烁在暗夜。
雨疏仰头看星,喃喃自语:“一旦走入红尘,所有的现实都朝我围拢过来,然后,人又不知不觉地迷失自己了。”
“所以古人的‘今朝有酒今朝醉’自是有它洒脱、豪迈的用意。人有时的确要有这样的放纵,否则,生活有时也是够苦了够烦的。”
“是吗?”雨疏惊讶地转头看他。黑夜里,只见他那双始终透着温柔和诚恳的明眸。“我一直以为你过得很好,幸运之神总是眷顾你,所以年纪轻轻便事业有成。还有——”雨疏说到一半把另一半的话给吞了回去,她知道说出来又彼此伤感。
书凡知道她要说什么,她还挥不去采芬的阴影。爱情的眼睛真是容不得一粒沙。而这也表示她的纯情真爱。
书凡伸手将她揽入怀里,轻轻地吻着她的唇说:“又在胡思乱想?我们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就别再因她而自寻烦恼,她对你构不成威胁。”
泪,又模糊了她的视线,分不清是喜或悲的心情。
他爱怜地抱起她,往停车的方向走,然后将她轻轻置放在车座上。她闭上眼睛,感觉他解开她全身的衣衫,褪去裙子,然后是他自己。她触到他全身的体热,热力也正贯穿她的身体。窄窄的车座,两人只能紧紧地相偎,雨疏索性放开矜持,迎合书凡那一波波、一阵阵的狂热**
几番缱绻,两人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待醒来时已是凌晨两点。
“怎么办?这么晚,回去万一他已先回家,我要如何交代?”雨疏慌了,抓起衣服匆忙穿好。
“要真怎样,离了婚,岂不更好?”
“只怕事情没那么容易。”
“雨疏,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独自面对这样的麻烦,我却无能为力。有时我觉得自己真无用,保护不了你。”
书凡帮她扣好衣扣,双手托起她那白哲的脸,自责地说。
雨疏在他唇上轻触了一下,示意他别再为她难过。
回到台北,天边已透曙光。
书凡建议去吃早餐,天亮之后再回去,就说是去妹妹家过夜,也好交代。
雨疏想想,的确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理由了。
吃过早餐,雨疏独自搭计程车回去,到家已是早上七点多钟。
正宇尚在熟睡中,他一向八点半起床,九点准时出门。雨疏轻手轻脚地走入房间,拿了套家居服,又蹑手蹑脚地走到另一个房间,换下昨晚与书凡厮磨一夜的衣物,生恐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换穿好之后,再进浴室刷牙洗脸,原本想冲个澡,想想不妥,她一向没一早淋浴的习惯,万一正宇知道了岂不生疑?梳洗完毕,正宇尚未起床,她进厨房为他准备早餐,然后至信箱拿报纸,一如往常地坐在客厅的沙发读新闻。虽然两眼发涩,她尽量保持精神在最佳状态。
“你昨晚去哪里,怎么没回家?”
一道冷峻的眼光伴随冷冷的声音直直地射向雨疏,把她几乎进入睡眠状态的魂魄给吓醒了。
“妹妹邀了朋友在家请客,大家起哄,喝了些酒,就在她家睡了。”
雨疏只感觉自己在说这话的同时,心脏几乎从口中跳出来。
“怎么不打电话回来?”
显然谎话起了作用,他的语气回温了许多。
“我想你一向晚归,喝酒又好睡,也起不来,所以就没打。”
“对啦,你这样老待在家也不是办法,以后有些应酬你就陪我一起出席,学着交际。我看王董的老婆交际手腕一流,话又会讲,王董的事业有一半可是靠他老婆灵活的手腕换来的。”
雨疏这下可完完全全地清醒过来了。
“正宇,你知道我最拙于交际,到时弄巧成拙,对你不好,所以我想——我还是不要——”
“不会总要学啊,这又不是什么困难事。再说老婆陪先生应酬也是天经地义,人家王董的老婆就很有帮夫运。”
听正宇的口气是不放过她,不过她仍做最后的努力。
“你知道,我的个性不适合那种场面,我也不喜欢那些虚情假意的寒暄。真的,正宇,你不要强求我。”
“就算为我,你就不能学着改变些?”
一句话堵住了雨疏所有的说辞。
“明晚六点我回来接你,你打扮打扮,才不失场面。”
毫无转圆的余地,雨疏只有听命服从。
挽着正宇的手臂,带着微笑,俨然恩爱夫妻的模样,雨疏第一次出现在这种应酬场合。
“唐老板,你好。这位——”招呼者看了看雨疏,又望了望正宇。
“内人。”
正宇目不斜视地虚应着,看来这招呼者是位小角色,用不着多耗费他的口舌与之周旋。
“你看,”正宇在雨疏耳边轻说:“那边穿蓝色西装那对就是王董夫妇,你看他老婆漂亮、气质好,话又会说,可是商界名媛呢。”
雨疏随着正宇所指方向望去,只见那王夫人正与人谈笑风生。白皙的皮肤,颈项带着闪闪的钻练,配着深绿的服饰,的确风雅高贵。相形之下,她的打扮就显得寒伧,没有任何首饰的妆点,就连衣服也都带有几分帅气的款式。霎时,雨疏才觉得自己跟这样的场合是多么的不协调。
“走,我们过去招呼一声。”
正宇抓起雨疏的手半拖半拉地走过去。
“王董,今天来得这么早。”正宇打躬作揖地巴结着。
这时,雨疏才看清那两张极不协调的脸。王董看来也有五十的年龄,而王夫人看来只有三十上下的年纪。
“喔,原来是唐老板,久违,久违。”王董也形式化地客套着。
“你好。”雨疏充其量只会说这一句见面语,对于逢迎巴结她是完全不会。
“这位是王董事长夫人。”正宇又特别郑重地为她介绍那位风姿绰约的夫人。
雨疏轻笑着点头,依旧是那句“你好”
正宇低头看她,神色间对她的表现显然不满。
她天生就是不会逢迎巴结,说那些言不由衷的话,天生就学不会虚伪。
“唐老板有这么一位美娇妻,怎么从来不带出来,好让我们认识认识。”
王夫人不但嘴甜,连声音也甜。
“哪里,哪里,内人不善交际,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整个酒会下来,雨疏一直跟着正宇打转,遇到企业巨贾,正宇就诚惶诚恐的,对于一些不如他的,便虚应了事。商场的现实、势利由此可见分明。
就在酒会临近尾声时,雨疏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再定睛一看,是书凡。他怎么也来了?正在狐疑间,一位美丽的女孩靠近他身边,那关系看来是同伙。昨晚还两情缱绻,今夜他却琵琶别抱,这是个什么世界啊!
雨疏脸色刷地惨白一片,把脸转向另一边,免得再看下去自己会承受不住。
这时,正宇也准备离去,雨疏就顺水推舟说王董已走了,他们也该回去了。
坐进车子,雨疏沉默地按捺住起伏的情绪,恐有丝毫走漏。
到家已是午夜十二点,转了一整个晚上,两人都疲累已极。正宇始终沉默着,一种不满的沉默,雨疏也顾不得那么多,躲进浴室淋浴来舒缓受创的心。
自那次失败的应酬之后,正宇未曾再要求雨疏扮演交际的角色。相对的,他更加的晚归。而她的相询相问得到的都是同一答案——应酬两个字。
她是不了解商场,那是一个离她千万里的世界,而她身旁最亲密的人就在离她千万里的商场,她这才发觉,原来他们各据的天空早已渐行渐远。
更教她难以承受的是,书凡身旁另有其他女人的事实。难道这就是他对她的爱?不,不是这样的,他不是这样的人,他是那么爱她,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诚恳,他不可能欺骗她。雨疏内心不断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当接到书凡电话时,她又禁不住难过地掉下泪,说不出半句话来。
“雨疏,你说话呀!你这样不言不语,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我又哪里错了?让你这样。”电话那头传来书凡急促的叫声。
止住伤心难过,雨疏提起勇气,面对难以承受的问题。
“前天晚上,我参加了明阳的周年庆酒会。”
话到此,书凡已明了了。那天的酒会,书凡因为没女伴,又碍于情面不好缺席,因而邀若伶充当临时女伴,不巧就被雨疏撞见而误会了。
“雨疏,为什么到如今你还不能相信我呢?那天因为我找不到陪我出席的伴,临时找了秘书助理充场面,就这样而已。你看你的泪都白流了,多傻呢。”
书凡有点啼笑皆非。
雨疏心里仍不是滋味。想到别的女孩可光明磊落地与他同进同出,自己却得躲在看不见的角落,心中仍是嫉妒。
“难道你就不能找昭中,非得要找女伴?”雨疏娇嗔地说。
“那天昭中跟雨文约会去了,我怎好拆散人家。”
事情就在不追究、不妥协在不了了之中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