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殿下后,我们便往南都进发,廖大人在那里还有点势力。”
穆棱擦了擦额上的汗:“如今,大势已去。不过先生,我们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他只一拍掌,目眦尽裂,嘴也抿地很紧。
陆先生手指轻抬,一收扇子,只是轻叹:“春朝九暮总有尽,怎理怀春思,惟愿国破,只恨家亡。”
……
耀目的阳光从窗棂处照射进来,映出房间内窗明几净,一张气派的长形书桌,桌沿刻有蝙蝠与祥云图案,桌上左侧摆放有整齐的公文通牒,一张雕花椅子位于桌边。
整个房间的墙沿都放了紫藤木制的书架,显得古朴庄重,摆放的书籍密密麻麻挤了一堆,虽有些乱,可林家的仆从侍女从来不敢进入书房收拾,或是打扫。
林跃向来很享受在早晨的书房。今日宏远帝停朝一天,林跃便一大早来到书房看书。
未几,有人轻轻叩门:“大人,是我。”
林跃听出是亲信王衡的声音,只慢慢放下书本:“进来吧。”
王衡推门而入,着了件浅珠色的丝绸衣衫,衣衫间绣了几条纹饰,他的头发用浅色带子束了,显得年轻儒雅。
他出身世家,自小便爱读书,成为了林府的门客之一,乍一眼看上去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但细看这浅浅的眉眼,浅的好像一块布一抹就可以擦掉,不大但透彻的眼睛,也能觉察出他有几分读书人的雅致,勉强与清秀沾一点边。
林跃之所以信任他,当然主要是因为他的才华,写得首好诗,加上才思敏捷,是很聪明的一个人。
“你有事情?”林跃眼睛也不抬一下,他只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摆出丞相才有的优越感与丰厚感。
“大人,是邱家那件事情。”王衡谨言慎行,深怕触怒了林跃。
林跃这次才抬眼看他:“不是处理好了吗?应该烧干净了。”他一字一顿,“干净”这两个字说起来显得很利落,像切萝卜时锋利的刀子能发出的清脆声响。
毕竟,他可是连自己亲哥林湘都能够背叛的奸佞之徒啊~
“还有个女孩活了下来,是邱金鳞的孩子。”
“嗯。”林跃只轻微一叹,想到自己年岁已过四十,发鬓有些发白,额间皱纹也日益明显,还想起来若连这个孩子也……
那么自己难免不被别人在暗地里诽谤陷害,他的目光罕见地有了一丝恻隐之意。
王衡想了想:“那孩子昏迷不醒,想来很多事都不大记得了。年纪又小,才七岁。”
林跃手边又拿过一本书,他只淡淡道:“我与邱家本为世交,现邱家遭此劫难,我理应体恤这独子,让他住在林府吧。”
说是世交,不过为君臣。
不过,现今新朝已立,一个蹩脚小女人又能够做成什么事儿呢?留下来给他们林家挽回几分薄面也未尝不可。
王衡只笑道:“大人心肠可真是好。”
林跃笑了下:“对了,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王衡只想了下:“邱鑫。”
“这名字倒是不错。”林跃目光重新盯上书本,封皮写有“为臣之策”。
“对了,大人,”王衡慎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安公主,圣上已经颁布旨意,让安公主明年入学。您贵为太傅,朝廷会让安公主定期来林府。”
林跃又放下书本:“这消息我已经知道了,看来皇上对安公主甚是喜爱。”
“皇后娘娘只有这一位公主。”王衡补充道。
林跃笑了下:“这一下那青丘的庆阳老妖可要急坏了。”
王衡不忘笑下:“严大人怎会是您的对手?”
“你嘴倒是挺甜。”林跃摆摆手:“下去吧。”
书房内又回复一片宁静,林跃慢慢将手边的书收拾好,眸光一闪,轻轻将桌子底下最末的一层柜子拉开,小心地抽出一张成色上好的细绢。
那绢布只是年岁久了,颜色有些泛黄,林跃轻轻将绢展开,只见上只写了两句诗:
青衣素裹独揽芳,
跃然山头微点绿。
林跃心里好像缺了块般,犹如乘坐在一叶扁舟上,但却看不见舟底下澄澈的溪水,感觉空落落的可怖。
他只颤抖而难以抑制:“蓉儿,”他只喃喃道“蓉儿,我对不住你啊……”
不过,也好在他几年前就买通了弄婆,率先把邱鑫和安公主两个先调换了,否则,他们邱家与林家是真的要绝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