颗血珠掏了出来,本想直接塞进江岄手里,在浮黎冰冷的视线下,堪堪收回了手,只递到江岄面前。
他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直笑:“上神,今日卞南告诉我,我才知道这珠子是上神拿来救我的,我就赶紧过来还给上神。”
“多谢上神救命之恩。”
江岄愣了愣,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日神魂被前身之神控制时,将他放置了部分残魂的血珠给了华胥,便接过来,温和的笑了笑:“无事。”
“谢我倒不必了,若早知道我的一点血就能让你醒过来,我肯定不会让你睡那么久。”
华胥一怔,大惊失色,脸上有些苍白,吞了吞口水,道:“这么说这珠子是上神的神血凝成的?”
江岄点了点头,对华胥温声道:“是啊,我的血能解你身上的寒毒。”
卞南诧异的看了浮黎一眼,见那人冰冷淡漠的面上亦是闪过一丝茫然,便疑惑道:“原来是这样,可六界之中从未听说过有人的血能解寒毒的,上神可是天生就是如此?还是食用过什么灵药?”
江岄一怔,低头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面上闪过一丝异样。
华胥忙道:“上神不想说就不说,卞南也就是随便问问。”
江岄顿时笑开了,从榻上起身,理了理衣袖,负手而立道:“也没什么,我的血其实只是修复之力比旁人强一些,没什么稀奇的,倒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
“当年神族仇视我,用碎心凤凰给我下了好几种剧毒,虽不致死,却一日一日蚕食我的魂体,我守卫邀月,每日提防着神族偷袭,容不得半点差池,只好运转灵力不停地修补神魂,时间一长,身体各部便自然而然比别人修复的快一些,血液也因此有了修复之力。”
浮黎神色有些涩然,抬起头来凝视着江岄。
卞南面上亦是不忍。
华胥喃喃道:“那……上神当时疼不疼啊?”
江岄一愣:“还从没人问过我疼不疼,时间太长了我也记不清了,大概就是不小心划了一个伤口然后愈合再撕开再愈合那种感觉吧。”
华胥愤恨道:“那该有多疼啊!那些上古神怎么如此狠毒!上神这么好的人!他们仇视你就罢了!我只当他们有眼无珠!居然还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简直恬不知耻,不配为神!”
江岄轻轻摇了摇头:“那个只是先决条件,归墟一役,我被神族围剿差点丢了命,当年的乐胥上神,偷偷救了我,同我换了一半的血,乐胥是食仙草长大的,他的血液与我的血液融合,凝成的血珠,才解了你的寒毒。”
浮黎精致如玉的眉眼闻言陡然色变,手中的笔掉落到地上,啪的一声响动。
江岄中断言语,疑惑地转过头,问道:“浮黎,怎么了?”
浮黎站起身来,面上阴沉至极。
卞南察言观色,皱着眉头盯了半刻,心中有些郁闷,却还是赶紧拉着华胥行过礼后,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虽然他真的很想江岄说完这个故事,浮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乐胥必定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在江岄忘记的过去里。
幽冥的前身,便是乐胥仙府,他只以为乐胥是一个洞天福地,却不曾想,竟还有乐胥上神这样一个上古神存在,他很想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可眼下不走,浮黎对他的杀意恐怕更深。
浮黎走到江岄面前,死死地盯着江岄沉声问道:“归墟,为何不同我求救?”
感受到浮黎语气中的愠怒,江岄心中一悸,迟疑了片刻,道:“我们那时关系那么差,简直到了势同水火,相看生厌的地步,你没来跟他们一起来杀我我就谢天谢地了,怎么可能让你救我,根本就没想过这件事。”
浮黎恨声道:“所以你就从来不与我提及这些事?”
江岄偏了偏头:“这些事不都过去了吗?有什么好提的,而且,我被神族排挤围剿的事情,你不是都知道吗?”
浮黎涩然:“可我不知道,你竟因此险些殒身……”
江岄烦躁地摆了摆手,实在不知道浮黎在生气什么,那些事他根本不想提,今日也是他脑子抽了,才同卞南华胥说起这些。
撇了撇嘴有些无所谓道:“笑话!我那时候刚刚出世不久,能有多强?再说了就算我再厉害,也抵不过那么多神族一齐上来打我啊。”
江岄恨恨道:“哪一次围剿我不是死里逃生,每次都以为会死,为了邀月又不能死,来来回回我都麻木了,所以到了最后才没有丝毫生念的祭了东皇钟,哪想到居然还能回来。”
浮黎的手指隐隐绕上了一团黑气,他阴郁的面上隐忍不已,似乎在强压着眸中情绪。
寂静良久,等不到浮黎任何动静,江岄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语气有些不妥,长吁了一口气,握住浮黎的手腕,温声歉意道:“是我不好,不该跟你发脾气的,别生我的气了,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跟你说好不好?”
浮黎一双眼眸中尽是清凉与哀默,隐隐藏着一丝悔恨,江岄是这样温柔的人,明明是他不知晓江岄那些痛苦的过往,江岄却还同他道歉,让他不要生气。
他哪里有资格生气?
迟迟等不到回应,江岄继续道:“好了浮黎,别跟我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浮黎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一向冷漠无情的心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后怕不已,当年东皇钟前眼睁睁看着江岄魂飞魄散的绝望再度卷土而来。
一次便已让他陷入疯魔无法承受。
再也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了。
江岄会一直好好的,呆在他的身边。
为此,他会杀了所有仇视江岄的人。
包括身负君王正气的凤栖梧。
他一定会,一定会杀了他!
哀凉的眸子褪去冷意,透出惊慌恐惧的神情,浮黎嘴唇动了动,刚要说些什么,一张口,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江岄一瞬间心跳似乎停止了,伸手猛地抱住浮黎,颤抖着掏出白瓷瓶,倒了灵药喂到浮黎口中,全身的灵气暴涨,扶着浮黎坐在榻上,抓住他的手腕为他输灵。
“到底怎么了——”
浮黎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俊雅的容颜苍白如纸,看着江岄满脸的担忧,轻声道:“关于乐胥,你记得多少?”
江岄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道:“就记得一点。”
浮黎却并不满意这个回答,继续追问道:“一点是多少?”
江岄眉间拧了拧:“一点就是只记得他救了我,然后我答应了他三个条件,是什么我忘了,好了,别再说这些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吐血了?难道你身上的魔气反噬了?”
浮黎合上了眼,没有回答江岄的疑问,只喃喃道:“无妨、无妨。”
不知是说给江岄听,还是说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