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张画像比起其他的新很多,但也很陈旧了,少说也是四五十年前的东西。顾苏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板爷的师父,他的师公的画像。
这位师公当年乐善好施,灾年之时救助了不少前来逃难的难民,连一件祖传的羽帔都被送进了当铺换成钱粮接济难民,灾年过后几经波折才把羽帔赎回来。后来那些难民中出了一位大画家,特地赶往榕镇会见当年的恩人,盛情邀请师公穿上那件羽帔,为师公画了这一幅画像。
画像上的师公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羽帔上的羽翎纤毫毕现,栩栩然如风中柔摆,那位画家画技的确十分了得。
后来那件羽帔不知怎么就不见了,顾苏来得晚,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师兄兴许是知道,但他不去问,师兄也没有说过。
现在画像已经被烧得就剩了一半,除非神仙再世,绝无恢复的可能。
顾苏怔怔看着画像,到嘴边的话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渡恶和尚走上前来说道:“小苏,让板爷去休息吧,这些明天一早再收拾。”
他的意思是让顾苏先冷静一晚上,这一下要接受那么多事不容易。渡恶心中暗叹一口气,他孤家寡人一个四处漂泊,学了我佛的慈悲心,却没学到普度众生的本事,见到这种事难免心有感慨,能做的却也只有感慨罢了。
顾苏点点头,默默走到后边去收拾屋子了。
渡恶和尚看了面色深沉的付宗明一眼,摇摇头,领着板爷和狄斫跟了过去。
屋子里还是顾苏走时的样子,年久失修,墙壁表层脱离,露出里面的木质结构。屋顶的瓦片碎了几块,夜里熄了灯还能看见几道稀疏漏进来的月光。凳子断了腿被放在墙角,桌面上的灰要不是漏风,恐怕积了得有一寸高。
渡恶和尚在屋子里晃荡了一圈,他带进来的板爷和狄斫两人都表现得很平和——具体就是谁也不搭理谁。那是自然的,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能有什么情绪?狄斫缺魂少魄无法做出反应,板爷比他要好上一星半点,记得徒弟叫狄斫,可在他心里的阿斫正在镇上主持祭祀,明天才回来,根本不是眼前这个人。
即便那句“明天才回来”,已经说了好几年了。
房间并不大,放了两张床一张桌子后就只剩一个人行走的空间了,顾苏从柜子里将被褥床单搬出来几乎要转不开身:“法师,您把他们带出去吧。”
“哦哦!”渡恶和尚连忙带着人到隔壁去,那间板爷住的屋子用不着收拾。
又有人走进来,顾苏头也不回地说道:“不是说了,先出去吗?”
来人没出声,顾苏回头,看见是付宗明。他站在门边,目光柔和地看着他,说道:“我帮你。”
顾苏哦了一声:“那你把另一张床的被套套上吧,山上夜里挺凉的,要盖一床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