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虚掩上,叶梓探头朝外看了看,确定顾晏没留意到他这边。他悄无声息地伸出两条茎须,缓慢勾上了瓷碗的边沿。
院内,一个黑影跪倒在顾晏面前。
顾晏负手而立,问:“情况如何?”
那人道:“王爷神算,北蛮那边果真有意求和,战事暂时稳定下来。听闻,不久后的太后寿宴,北蛮的伽邪单皇子会来长安为太后贺寿。名义为贺寿,实际则是联姻。”
顾晏并不惊讶,只是嗤笑一声:“靖和帝就一个女儿,他还真是舍得。”
顾晏顿了顿,吩咐:“让那边的歇下,暂时不用盯着。联姻一旦顺利,许久不会出什么岔子了。”
“是。”
黑衣人应了一声,却是没动。
顾晏问:“还有事?”
“三皇子最近似乎与几位亲王侯爷都走得很近。”
“看出来了。”
黑衣人迟疑片刻,道:“圣上龙体欠佳,听宫里打探来的消息,似乎……似乎不甚乐观。”
顾晏一笑:“那又如何。”
“主子,您……真的不出手?”
“我出手又能如何?”顾晏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数,该是谁的就是谁的,看他们狗咬狗不是更有意思?我没打算搅和进去。”
黑衣人低声道:“三皇子最近笼络人心,卑职是担心若真的如他所愿,他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是您。”
“不必担心。”顾晏目光看向远处,却像是透过天边沉沉云雾,看入了深远的过去,“且不说太子一脉没任人揉捏到这般地步,就说靖和帝,你以为那老东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
那黑衣人似是还想再说什么,顾晏脸色沉了下来:“司危,你今天说得太多了。”
“主子赎罪。”
顾晏摇了摇头,正欲开口,屋内忽然传来一声瓷器破碎的声响。他神情一顿,司危已经飞快拦在了他面前,警惕地看向那虚掩的房门:“主子当心。”
顾晏:“……”
“那个,司危啊。”顾晏轻咳一声,道,“我这里没事了,你走吧。”
“可是主子——”
顾晏打断他:“真没事,你先回去吧。”
司危不情不愿地离开,顾晏无奈叹息一声,回了屋子。
推开门,那碗原本安放在桌上的药汤摔在了地上,瓷碗破碎,汤汁洒了满地,一言难尽的气味充盈了满屋。
小绿草仰着花穗立在花盆中央,悠闲地舒展着枝叶,一副漠不关己的模样。
顾晏竟从他的模样里,瞧出几分得意之色。
……这小混蛋。
屋子这气味着实可怕,暂时是没法住人了。顾晏找了婢女来收拾屋子,自己抱着小绿草寻了个偏院暂住一夜。
相安无事一夜过去,可第二天一早,顾晏却没起得来床。
顾晏病倒了。
叶梓的花盆被搬到院子里,来来往往都是人,他没法去探视顾晏的情况。从婢女的只言片语中他得知,许是这偏院许久没住人,阴寒之气太重,顾晏昨夜受了风寒,今日便发起了高烧。
叶梓有些愧疚。
若不是他昨夜把那药汤打翻,顾晏也不会被逼搬到这里来。
谁知道这病秧子这么矜贵,才一夜就病成这样。
趁着没人注意,叶梓悄悄爬出花盆,从窗沿边溜进了屋子。叶梓伸出茎须三两下爬上房梁,探头往内室看去。
顾晏躺在床上,看不清模样。屋里婢女侍从围了一圈,有名医者打扮的男子正在替他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