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么多年,心里把招娣当做自己的亲女儿,眼下却发现自己当时一时的自私,却是害了招娣。
而今天,张大夫又提起这个话题,赵老太犹豫了。
这张大夫的儿子,也是县里的大夫,听说能力也不低,前几年还考了御医院,以一名之差名落孙山。虽说失败了,但这名声在县里却是打出来了。
想想啊,那可是给皇帝老儿当大夫,那竞争的人不少都是杏林名家,能在这里头以一名之差落选,可见这张家小子的能耐。
按理说,等张家小子回来了,日子应当过的不错,谁能料到事业是上去了,但是婚姻大事上却几番起落。
先是定了县里柳家大户庶女,没想到那庶女跟伙计跑了,死在了山岭野兽口下……
再是定了方秀才家的独女,没想到那方秀才女儿体弱,一场春寒得了风寒病死了。
这一来二去,张小大夫头上就莫名其妙带上了克妻的名头,从往日里的闺秀梦中丈夫人选一落千丈。
张大夫和赵老太是老相识了,也见过薛招娣,自问薛招娣模样俊,看起来也不是个娇滴滴的,于是就起了想求娶的想法。
其实,按理说来,这亲事对招娣是再好不过了。张家愿意出彩礼,而且嫁的人又是个有本事的,那克妻之说传的邪乎其神,然而知道真相的人都知道不过是坊市之间的夸大罢了。
所以,一向没有松口的赵老太这次也犹豫了。
“这事儿,我得问问招娣,只要她没意见,我就没意见。”其实,赵老太心里是打了要说服招娣的,眼见自己儿子没指望了,好不容易养在自己身边的招娣,怎么着也想给她指个好人家,往后进了地府,阎王老爷给自己判刑的时候,看在这份儿上,也能宽恕个则个。
赵老太这话一出,张大夫心中的石头落了个大半。
“那今晚您便问问招娣,我明天等您个信,若是应了,我这边马上准备聘礼!”
赵老太太点了点头,张大夫离开后,拿出自己枕头下藏着的一顶布老虎帽子,轻声叹道:“你这个没福气的,到底去哪儿了?”
另一边,薛招娣出了赵家就往隔壁村长家走,刚到门口就看见村长的次子李善正在院子里干活,对方一见她赶忙停下手里的活计问道:“这不是赵家媳妇么?啥事儿啊?”
招娣闻言,嘴角由不得自己就勾了起来,她喜欢别人叫自己赵家媳妇。每当别人这么叫,她就觉得自己和赵家的关系更近一些。
“县里张大夫来哩,雨下的大,想找个落脚的地方,想问问李伯家还有没有空儿呀,我会付酬金的。”每年张大夫来看诊也不是都顺风顺水,遇到大雨大风也是有的,往年招娣就是借村长家的空屋子,今年一遇到这事儿,第一个念头就是来村长家。
李善闻言一笑,然后爽朗的说道:“赵家媳妇你等着啊,应该没问题,这几日也没外人来,我去问问我爹。”说完,先把招娣迎进了屋子,然后转头去屋里找李伯了。
招娣不好意思进里屋,就在外头屋檐下等着,她知道自己身份特殊,怕别家误会,就站在屋外等消息。
屋门敞着,里面的景象一览无余。一个少妇端着东西从里屋走出来,看见屋外头站着的招娣,眼神逐渐不善。
咚——
少妇把碗狠狠往桌上一搁,扭头就进了里屋,然后招娣就隐隐听见了说话声。
“她怎么来了!啊……我就知道你肯定对她没死心,你这个没良心的。”
“你瞎说什么呢……人家是来找空房子的……”
“破落户人家,活该守望门寡,嫁了人也不省心,天天勾引谁呢?我告诉你李善,被想动啥歪脑筋……”
“你简直……”
里屋里的争吵声断断续续的钻进招娣耳朵里,她低垂着眼睑,看不清面容。
不一会儿李善出来了,脸上还带着刚刚经过争吵的怒红色,一见招娣尴尬的笑笑道:“赵家媳妇怎么没进来坐,不过屋里乱,你不进来也对……啊屋子的事我爹同意了,今晚叫张大夫来吧。”
招娣看了眼李善,然后就迅速低下头低低应了声:“好的,谢谢李哥。”
李善看她这样子,知道她是听了个七七八八了,出于愧疚把她送出了门,在门口却又叫住了招娣。
“招娣妹子,听哥一句,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别再等赵家小子了……”说完又觉得自己说这话不合适,然后急匆匆的扭头回屋了。
徒留下招娣支着伞,在雨地里独自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