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再做个见证,这会儿怕是要到了。”
谢宣正说着,外头便传来了通报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
在座的没人不认识黄千山,十几年前大名鼎鼎的沧州知府。当初跟冯立德那时惺惺相惜,不过冯立德出事之际,他真巧被外派了,等到回来之时,只见得孤坟一座,白骨一堆,还感怀了许久。
黄老一脚刚迈进屋里,李恒率先起身,跟黄老行礼:“老师康泰。”
黄老仔细一瞧,才认出了李恒,摸了自己的胡子大笑道:“倒是多少年未见过你小子了,专程来看谢卓?”
李恒点头,据实告之。“一为送谢兄入殓,二为不负谢兄托付,接了宣儿入京,与学生同住。”
“哦,怪不得那小孩与我书信一封,说是要我过来为他主持分家了。原是他要随你去了,也好,也好。”黄老点头。
谢宣此时才上前,请黄千山上座,跪下与黄老奉上香茶一盏,又才开口:“请黄爷爷与宣儿主持公道。”
黄千山接过茶,抿了一口,将茶盏放在一旁,一手拉了谢宣起来,只说:“小孩儿你莫怕,当初你外祖将二千两纹银支与谢卓那小子的时候,爷爷是亲眼所见,那文书也是盖了沧州州府大印的。你说要分家,这谢宅便是你的,若是谁敢说个不字,那便对薄公堂,总归不会落入旁人之手。”
刘家兄妹片刻慌了神,本想着今日趁着没人,将谢宣欺了去,谁知反被谢宣逼到这个份上。
“黄老说笑了,都是一家人,谁会把宣儿欺了,又何苦对薄公堂,伤了和气。只是宣儿要让舍妹拿出纹银万两,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沧州这几年,宅子可是有价有市的,谢宅地段说不上最好,却是不差,这样三进出的宅子,收你万两那是这小孩心善了。放在我这里,少了一万五千两,我端不会卖了。”黄老在官场多年,什么样的油头没见过,刘鑫这样的,是入不得他的眼的。
“若是拿不出银子,搬出去便是。莫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谢刘氏算是彻底没了主意,钱自己是拿不出了,可是又舍不得这房子,更抛不下自己的面子,只能急急喊道:“我不搬。”
黄老见状,只瞥了那妇人一眼,道:“不搬咱们便上衙门,老朽不才,一辈子自己没做着什么大官,手下倒是有几个学生日日还挂记着老夫。如今这沧州知府正是老夫的学生,再者他若是不管,咱们便上京,碰巧犬子在京中做了个府尹,我便就着这身老骨头去请他评个理,看你是搬还是不搬。”
谢刘氏一个妇人,再多心计也是上不得台面的,此时快急哭了,就看着他哥哥。
刘鑫脑子里一思量,无论如何,保住谢宅才是最划算的,便说了:“黄老莫急,舍妹的意思是,她不能搬,也愿意出钱,只是万两纹银总得有个时间凑不是。”
“是啊,是啊,就算是要卖田,也要等些时日的,哪能说拿就拿出来。”谢刘氏附和。
黄老一思量,问道:“李家小子,你这次出来告假几何?”
“回老师,二十日。”
“你们若真是要筹钱,那老夫便做个主。谢卓头七之前,交不出银子,咱们便卖宅子,小孩儿你看可好?”
谢宣心满意足,拱手作揖,道:“全凭黄爷爷做主。”
第7章托孤(七)
到底是冯立德的旧相识,黄千山对待谢宣像是看着自家的孙儿。黄千山旧时在官场也算是一柄利剑,雷霆手段无数,现而今退下来,每日赏花弄鸟的正觉无趣了,又摊上这么件事儿,便多用上了几分心思。先是那一日做了个主,将谢刘氏付清款子的时日定下,接着又怕自己一走,下头的人不免耍些手段,干脆住在了谢府上。对外说道:“我这侄儿,几年未见,老夫怎么也得送送。等他头七回门之时,与我托梦,再好生唠叨两句。”
黄老态度刚硬,刘家兄妹无了法子。
“这个天杀的小儿,莫不是我上辈子拦了他的道还是怎么地了,这辈子端端要找我麻烦。”谢刘氏一手握了个虚拳,一下下捶着胸口。方才那口气却是如何也咽不下,此时正堵的慌。
“妹子唉,哥哥早就提醒过你,那个小孩儿留不得,留不得。你若是早下得了狠心,弄点手段,将他给药傻了,如今不就没了这事了。”刘鑫跟着谢刘氏入房,脑子的算计便没停过。
“你总说那孩子与谢卓不亲近,不碍事,你想想今日的境况。那黄口小儿耍弄起手段来,是不输我这个老油头了。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你若说不是谢卓在背后为他绸缪,哥哥是不信咯。”
谢刘氏本就憋了口气,如今听她哥哥这般说辞,更觉烦躁,一时头痛欲裂。“我哪知谢卓那般负心,平日里做出个一视同仁的样子,想来都是为了掩人耳目,麻痹你我。如今多说无益,哥哥倒是替我想个法子。好不容易熬了这些年,做了个太太,要我搬出去,那时万万不行的。莫说是丢了我的面子,我若真是让人赶出去了,咱们刘家都得让人笑话。”
“这万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妹妹倒是先与为兄交个底,这谢府到底有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