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吧,早上凉的很,你穿个单衣,容易伤风。”
“嗯嗯。”李之源不住点头,脚下却不动,“你走了我就进去。”
“好。”
“你记得早些回来,我就在府中等你的好消息。”
“好。”
“我在状元楼定了位置,你中了状元巡街会从那里过,我就在二楼等你,看你。到时候你一定要看我。”
“好。”
“你......算了,没事,哥哥,你一定能中。”
“嗯,快回去。”
明明入宫参加殿试的人是谢宣,李之源却比他还紧张,即便谢宣走了,一夜没睡的李之源躺在床上还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干脆又起来了。
卯时二刻,包括谢宣在内的前五甲全部由正门入宫,被带入了大殿外候着。而在这个队伍中,谢宣见到了京中销声匿迹多时的陶宪之。
景文昊身着龙袍,坐在高阶之上,面上带笑却是不怒自威,皇帝天生的气场,始终让人想要臣服于他。景文昊下方按照官位高低,文武百官分列两边。
“宣春闱五甲入殿~”宫人一声吆喝点醒了在外头战战兢兢的诸位学子,几位依次入殿。
“学生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景文昊笑意更深,“真是没有想到今年的五甲竟都是这般年轻,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朕心甚慰啊。既然都是年轻人,朕便想着简单些,几位就在这殿上以刑赏做策论一篇,一个时辰之内交卷即可。”
因为要殿试啊,案几早已摆放好,几位学子入座,都未直接动笔,而是先深深吸了口气,当着圣上和文武百官做策论,压力可想而知。好在几位都是有真本事的人,不多时便纷纷提笔。半个时辰一过,谢宣与陶宪之同时停笔,将答卷交给了一旁的宫人,然后相视一笑。
景文昊率先看了两人的答卷,后头又看了其他人的,然后谢宣与陶宪之的答卷选了出来,好一番对比,道:“这倒当真有趣,你们两人所做文章立论点相同,结局却是针锋相对,有意思,有意思。”
百官连同应试的几位学子都有些不明就里。
景文昊继续道:“陶宪之,朕问你,何以将德解释为敬天敬地敬祖?”
陶宪之在朝堂中算是小有名气,上一朝便是得了皇帝金腰牌,可以随时入宫的伴读,当时他伴的人正是此时此刻坐在龙椅上的景文昊。而他的父亲原本是皇帝的太傅,是帝师,身份自然不必多说,本来已经归隐山林了,前几日竟又被皇帝请回了朝堂做了宰相,满朝文武看到陶宪之那一刻便觉得今年状元人选已定。
陶宪之身着一身浅色锦缎,有意要低调一些,可他毕竟是自小在宫中待惯了的人,举手投足之间,难掩贵气。只见他往左侧迈出一小步,作揖后站正身子,一手别在身后,一手于胸前,施施然道:“学生以为,自西周起便有明德慎刑一说,此为先人德刑相混之表征,从古至今,此则未尝有大变。若德刑合一乃大势所趋,则何谓德?德也,一曰敬天,此为顺应天意,道法自然,人之循德,实为循天意。二曰敬祖,祖宗先人,吾辈之始也,忘祖者难善终。三曰敬人,敬人者,人亦敬之。臣以为过往之所以出现人对刑赏颇具微词,其根本在于未能做到三敬,不得天意,不遵古法,不得民心。学生见识浅薄,请皇上指证。”
景文昊大笑,道:“老师教出的孩子果然深得朕心。”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景文昊会大笔一挥,批下状元的时候,他却突然收敛了笑意,意味不明地望向谢宣,道:“谢宣,来说说你见解。”
第49章圣心(二)
对满朝文武来说谢宣这个名字自然不如陶宪之熟悉,只有些人隐约觉得听过,却又不太记得,倒是跟苏万岭相识的几位大人明白,这是苏老的爱徒了。苏老今日站在朝堂之上都带着三分喜色,谢宣的天资他是清楚的,即使三年前他因故放弃春闱,今日照样站在了大殿之上,并且他有信心,纵然朝臣都认定陶宪之是今届的状元了,苏万岭却始终觉得那顶帽子最终还是会落到自家学生的头上。
谢宣今日着装打扮都是经过李之源悉心设计的,虽未有官服加身,整个人看起来却十分清爽,气度非凡,与陶宪之身上儒雅的气质不同,谢宣一个读书人走出来却带了两分英气,实属难得。谢宣往右迈出一步,作揖行礼,正色道:“《法经》有云,得直心也,立法曰德,得心也。所谓得心,得何人之心,王者得心莫若臣民。民之重德,无非天地,祖先,自身三者耳。刑赏之道,行赏当顺德,行刑亦当重德,重其所重,轻其所轻,然此际,治德当先治朝臣之德,在世为人者,夫私欲为人之根本,此状于朝臣之中甚显,遂法治本应自上而下,方得民心。”
谢宣款款说完,没有一丝犹疑,泰然自若反倒惊了一帮老臣。古往今来,官官相护本是定理,私心谁人没有?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在朝堂之上就放出要治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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