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零头,好让我们赚点银两过个好年,若是缴不齐,便什么都没有,连一片碎银、一贯铜钱都不给留。”
“小小的瓷窑,赋税竟如此严苛?”卢冬青皱眉道,“当今圣上这般昏庸无度,百姓该如何过活?”
宋仁闻言,立刻摇头摆手,如临大敌:“小兄弟,这话可不能够乱说。”
卢冬青只得改口道:“不知仁哥为何要将齐桂带到此处?”
宋仁往角落里努嘴:“这瓷窑里有一间地窖,借了外面炉子的余温,到了深秋也不冷,里面么……你还是亲眼见一见吧。”
卢冬青猜不出他为何而遮掩,只能将视线投往地窖的方向。地窖的入口用竹帘掩着,下行的台阶又窄又抖,底下隐隐透出微光,卢冬青目送一行工匠七手八脚地将齐桂扛下台阶,才跟随在宋仁身后,一同钻进去。
刚刚走了几步,他便感到扑面而来的寒气,比酒馆里所见所感还要强烈得多,即便是燥热的瓷窑炉火也难以将其掩盖。
他隐隐觉得这寒气极为不妙,立刻回过头问:“师父,你感觉可还好?”
卢正秋摇摇头:“不大好。”
他心下一凛,追问道:“怎么个不好法?”
卢正秋又道:“没吃到红烧肉不说,空着肚子爬了半天山,灌了一肚子冷风,现在又要下地窖,叫炉火熏的口干舌燥,你说我能好么?”
卢冬青:“……”
卢正秋冲他挑起眉毛:“怎么了?”
卢冬青道:“若是待会儿觉得不舒服,务必不能忍着,一定要告知我。”
卢正秋耸肩:“咦,我不是都一五一十地坦言于你了?”
“师父你明知我在担心你。”卢冬青嘟着嘴巴,用目光对他表达抗议。
卢正秋哈哈大笑几声,在他背上轻拍:“不愧是我的好徒儿,胆大心细,稳重可靠,若是跟着你,别说下地窖,就算是下地府,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卢冬青明知这是师父调侃自己的玩笑话,但是被夸奖的喜悦,还是令他仍忍不住红了脸。
有时候,他实在恨极了自己这过于诚实的反应,人又不是狗,哪有被夸奖就要摇晃尾巴的道理。
他明知没道理,却又全然无法自控,只能捏着拳头干着急。
他悄悄移开视线,佯装无事,口中抱怨道:“好端端的,怎么能说是下地府呢。”
卢正秋敛正神色道:“也不尽然,既然齐桂被称为恶鬼,那关着恶鬼的地方,可不就是地府么?”
“关着恶鬼的地方?”
“你仔细听。”
卢冬青闻言,不再作声,转而竖起耳朵,仔细听取台阶下方传出的响动。
他听到了呼吸声,此起彼伏,间隔不断,绝不仅是一人发出来的,而是数人的气息重叠在一起。
呼吸声又粗重,又低哑,其中还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像是有砂纸在砥磨嗓子似的,每一声都令人感到脊背发麻。
地窖的台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长,据说是为了防止贮存的瓷器受潮,才挖得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