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杜松风拼命地挺身使劲儿,手脚绷着,神情视死如归,像是在反驳韩梦柳说他没力气。李怡心中又软下来,什么火都发不出了,只苦恼地对韩梦柳道:“他吃不下,怎么办?”
韩梦柳照看着杜松风下身情形,并未抬眼,淡淡道:“劝着吃,哄着吃,跟他一块使劲儿。”
李怡一怔,低头呆呆望着怀里痛苦挣扎的人,伸手抹去他面上的汗,又将湿发理顺。
“土木公,韩兄说了要吃东西,你听话,咬咬牙,吃一口总比不吃强。别使蛮劲,当心伤着。”哎,这样的温柔软语他从未说过,现在舌头都打结。
握住杜松风的手,指间猛然传来的压力宣示着他现下正受着怎样的痛楚。轻轻分开纤细的手指,在韩梦柳说用力时向掌心一按,传送支持。
杜松风两腿几乎被分成一字,已经很靠下的肚子卡在中间成梨形。
孩子快出来了吧?
过去的十个月,他只知道杜松风要生孩子,要生他的孩子,却未想过这孩子要怎么生。如今看着这骇人的场面,李怡头皮发麻。当初杜松风是怎样下定了留住孩子的决心?
若再来一次,他还会如此选择吗?
若再来一次,自己的所作所为,又会否不同?
马车缓缓停下,车夫在外唤:“少爷,到家了。”
李怡一愣,杜松风正绷紧了身体嘶喊,韩梦柳沉声道:“已是生产的最关键时刻,杜公子挪不得。”
杜松风极配合地挺身拔高声调痛叫。
“热水、剪刀、手巾、被褥、参片,家中有的都送到车上来。”韩梦柳再道。
李怡立刻点头,望着痛苦的杜松风,居然有点舍不得离开;想交代给车夫,又怕车夫粗糙做不好。最终只得抻着力气小心翼翼掰开杜松风的手,“土木公,我去给你准备东西,很快就回来,你坚持住,别害怕啊。”
杜松风此刻听什么话都品不出味儿,只胡乱点了点头。
回府张罗好,李怡知道杜松风怕羞,便只让下人将东西送到车前,他亲自往里运。一开车门,就听韩梦柳急切道:“参片,快!”
李怡浑身一凛,放下热水盆冲到杜松风跟前,从怀中摸出参片塞进他口中。
韩梦柳又道:“手巾沾湿给我。”
李怡连声哦哦跑过去,俨然一个万金油打杂的。递手巾时他将脸别了开——他不敢看杜松风身下是何模样。
“杜公子,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你需持续用力,要绵长均匀,不可过短过猛。”
杜松风紧闭着双眼再点头,一次又一次地鼓起腮挺起身,双手双脚绷起,汗如雨下。
这画面不断重复,李怡垂手站在一旁,好像世间的一切都已停止,唯有杜松风的努力和痛苦在持续。
他没想到,所谓的“快出来了”居然会有一个时辰那么漫长。即便他亲眼看着,也不敢相信杜松风竟坚持下来了。平时明明挺柔弱,头磕一下、脚崴一下都疼得嗷嗷叫,现在却这样憋着气拼命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