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松风鬼使神差地就问:“谭大哥可有想过续弦?”
“我自己并无这个打算。但孩子渐渐大了,我日日事忙,还真是需要个人照看关怀她,府中诸事也需人操持打理。只是这些都得遇到了合适的人才好,随缘吧。”谭廷叹了叹,“怎么?杜贤弟想给我介绍?”
谭廷不再悲伤,杜松风也很高兴,便道:“要与谭大哥匹配,一般的人可不行。但谭大哥吩咐下来了,小弟一定用心留意。”
“那便有劳贤弟。不过,当年她娘去世时,女儿虽小,却已记事了,怕是不大能接受后娘。大体找个男子更合适些,而且一定要温和细致的。”说着说着,谭廷口无遮拦开起玩笑,“譬如杜贤弟这样的就很好。”
杜松风一愣,脸跟着红了,闹得谭廷也尴尬起来,连忙顾左右而言他:“聊着聊着不觉得,你我还真就走出好远。若走到了我家门口,总不能就让杜贤弟直接扭头回去。”
杜松风不敢与之对视,只得慌乱地飘来荡去四处看,“谭大哥的意思是……”
“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啊?”杜松风不由得抬头,发现谭廷正凝望着他,顿时更加乱了。
谭廷对着受惊小兔一般的人耐心道:“我的意思是,你我再走回你家去,就当我送你了。然后再劳烦你家的车夫,送我回来。”
“这……”杜松风只觉得整个人在转圈圈。
二人站在街上,一个一身浅紫,一个穿白挂素,束发的带与衣袂在晚风中飘摇。
谭廷道:“若真让你送我回了家,除非你在我家留宿,否则我心中过意不去;但于你来说,临时留宿亦有不便。但若我再送你回去,你也过意不去。因此我想,不妨就地转身,我们走回去,我再觍颜借用一下你家的马车,你我大体就都可舒坦了吧。”
杜松风细细品着这话里的意思,好像……很有道理。
谭廷始终是那副略带长者姿态的随和模样,杜松风习惯了,也顺从惯了,便在谭廷抬脚转身的同时跟着抬脚转身,二人换了所站的位置,步上同样的道路。
“哎呀,没想到竟是此等情景,仿佛重演了一遍。”凌霄楼三楼雅间中,韩梦柳坐在窗口向下望,“李兄,你是否也要再为了杜公子跳一次窗子?”
“韩兄,你打趣起人来倒不含糊。”李怡来到窗口,空荡荡的大街上,杜松风与谭廷并肩而行,有说有笑,浑然忘我,与一炷香前的场面一模一样。
“那一位是将作监少监谭廷,我看他很欣赏杜公子。”韩梦柳道。
李怡望着那两道身影渐渐走远,“啪”地关上窗子,“与我何干。”
韩梦柳托腮望着他,“今夜说好了饮酒散心,谁知是越来越闹心了。”突然眼前一黑,他支住脑袋,难过地晃了晃。
“怎么?累了?”李怡问道,“那就早些回去睡吧,你非要当那个什么供奉翰林,结果日日忙得不见人影,脸色也差得很。”
韩梦柳笑着起身,“是该睡了,只是我还有些私事,李兄先回吧。”
“韩兄,你的私事我不该多问,但是……”李怡眉头皱起,韩梦柳是个很好的朋友,但也是个颇奇怪、甚至有些惊世骇俗的人。看近来种种,总觉得他在玩火。
“李兄关心我,我唯有多谢。”韩梦柳首先推门走出,又停步回头,烛光映照下他绝美一笑,“但李兄真正该多关心的,是杜公子。”
房门关上,李怡一人站在屋里,只听楼梯“咚咚”的响动。
街角深处,韩梦柳取出黑色夜行衣换上,如鹰一般轻巧地飞入夜空。
数日后。
将作监工房中,杜松风督导工匠们制君后常服,谭廷站在一旁赞赏地看,“我以为你身为少东,只管运营诸事,没想到这些手上的活也如此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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