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的那个年轻人留在原地。
那人向刘铁嘴拱手道:「两位老先生这样说,在下等人无地自容。小主人全仗诸位才保全姓名。帮主本说要亲自过来跟两位老先生道谢,只因为事务繁忙,才让小人等过来。」说话间向后便了个眼色,其中仆役将手中捧的一个木盒送上来,那人笑道:「这是帮主的一点薄礼,托小人转交,望两位老先生莫嫌寒酸。两位大恩,若他日有机会,定再重谢。」
刘铁嘴与宋诸葛忙推辞,那年轻人道:「两位老先生莫推辞,在下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二位。」刘铁嘴与宋诸葛一听有事,均知道底下的话必定不大让人受用。果然,青年又笑了一笑,慢慢道:「其实,这件事情是在下擅做主张拜托二位的。我们漕帮在江湖上也算有些小小虚名,此次少爷流落在外,只因为帮主家中出了些难对外人启齿的事情。若此事传扬出去,帮主也罢,漕帮也罢,面子上都有些损碍。所以在下想恳请两位老先生,莫将收留我家少爷的事情对外人提起,只当这件事情未曾有过。」
刘铁嘴与宋诸葛当然应好,宋诸葛道:「请这位爷放心,贵府少爷的事情若漏出一个字去,爷只管来拿我们两个老儿问罪。」
年轻人又笑道:「老先生言重了,在下也只是恳请,望二位能答应。有这句话小人再没什么不放心。只下过……」
刘铁嘴与宋诸葛均暗自皱眉,还有个只不过。
那年轻人道:「只下过,两位在这条街上也住了许久。四邻八户天天见着我家少爷,若明日不见,必要询问,到时候老先生不好做答,也是一场尴尬。」
刘铁嘴此时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躬身道.:「那依爷的意思……」
年轻人道:「在下等人此次出来,颇有几辆车骑。方才李管家已带少爷先行,老先生若不嫌弃,可收拾东西先搭在下的马车出城,在下在三十里处的小镇给老先生等人已备下客房,明日赶路就方便了。」
刘铁嘴与宋诸葛对望一眼,宋诸葛道:「多谢爷的美意,不过小人这个破摊子没什么可收拾,也怕弄脏了爷的车骑。小人等收拾一下,顷刻便可出城去,向东十里有个土地庙可以过夜,不到三更便可到了,明天赶路也方便。」
年轻人笑道:「那也好,既然这样,在下便不勉强。在下还有事先别过了,若他日有缘再见罢。」再一拱手转身。刘铁嘴伸手接过仆役手中的木盒。小盒子出乎意料的沉重,刘铁嘴手一沉,险些没抱动。
等人都走尽了,刘铁嘴与宋诸葛方才松了一口气。打开木盒,倒抽一口冷气,红色的底衬上金光闪闪,足有十根金条!
「先生、先生,大半夜的我们为什么要搬家?」
「刚才那人给了咱们钱,让咱们马上搬。」
「为什么那人要咱们搬?」
「你不是听着了么?人家怕少爷跟咱们住的事情传出去丢人,让咱们不要住在这地方免得人打听。」
「我刚才没听到,先生你让我压着顾小幺来着。为什么窦天赐跟咱们一起住就丢人了?
「……」
「顾小幺你别哭了,哭得我心烦,先生刚才都说了,窦天赐家的人嫌他跟我们住丢人。我就说不要你捡他!他都没哭,我就知道他才不会哭!你看你个脓包样儿,你们蛤蟆村的都是脓包!哎呦--哎呦--刘先生宋先生,你看你看,顾小幺打人!」
「刘--刘先生,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到土地庙?」
「累了么?累了就在这里歇罢。」
「顾小幺你个脓包,就会嫌累,刘先生,我不累。咱们走到土地庙再歇吧。」
「就在这里歇吧,你宋先生骗那人的,没土地庙。」
「咦?先生,你为什么要哄那个人,我们搭他的车不是比走路舒坦?」
「你小孩子家懂什么!?若搭了他的车,你我此刻还有命没有都未可知!」
「为什么?先生?为什么?」
「……」
「宋先生,咱们要到哪里去呢?」
「不知道,先闭上眼一会儿,等天亮。天亮了,先生我算上一卦,看走哪个方位吉利。」
半弦月,三更天,夜风入车帘。
一只手轻轻揩掉窦天赐红肿双眼上渗出的水珠,柔声道:「十五殿下,莫哭了。臣日前曾与殿下说过,天下之道,道有不同。万岁由程将军亲自护驾,今日已在京城复位。万岁与太后太妃几位娘娘都想念殿下的紧,车若不停,后天便可还京。路上有臣等在,十五殿下放心睡罢。」
风吹薄云半掩月,匡朝重熙元年第一日,就这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