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道:「没办法,我若跑了顾况一定遭殃,怎么着也不能留他一个,大家要跑路一起跑。」扒住顾况肩头,「谁让咱俩从小到大,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恒商冷然不做声,顾况终于得以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恒商望了一眼程适,程适低下罪魁祸首的头,「说起来……」
司徒大人轻声道:「此事紧迫,还是简略一说吧。」看了看程适又看顾况:「程掌书写的那幅对联『天地云开共祥瑞,江山日晓待盛妍』
,被人以有逆谋之意告到刑部。刑部派人来拿程兄,恐怕顾知县也脱不了干系。」
恒商冷冷向程适道:「房梁上的两位和你是一道来的吧。」程适抬头看了看顶梁,心道睿王的眼倒尖:「是,两位江湖上的兄弟。都是好身手。」
恒商道:「那便好,不拘哪帮哪派,先在江湖上找个安身之处,避开一时风头。千万……」话说到一半,踌躇了一下,却咽了,转眼去看顾况。
顾况陡然听到这件惊天事,正在木然中。恒商望着他,想携他手,终还是缩了回去,取出一张纸放进顾况手中,「刑部的人可能一时三刻便到,你同程适快走。」
程适拧着眉毛斜眼看去,觉得有些不对劲。顾况将手抬起来瞧了瞧,那纸原来是张银票,便折了一折,道:「你让我和程适走,要替程适顶缸么?」
恒商神色微动,顾况苦笑:「殿下把我顾况当傻子么,告程小六谋反,他一条光棍无权无势,拿什么造反。一定告他背后有人主使。」
程适晃头道:「不错不错,小幺,果然你我心有灵犀所见略同,都一眼就瞧出来了。我本以为告我背后的主谋是吕小面瓜。刚才见殿下对顾小幺那场相送戏才晓得,原来攀上了殿下。哈,我这个靠山不小!」向房梁上抱一抱拳头:「两位老兄对不住,请你们先回寨中去吧。」围着顾况踱了个圈儿,「顾知县,我人在这里,你喊人来绑吧。」
顾况瞅着他沉默片刻,转身向房门去,恒商的神色已是变了又变,道:「这是做什么!」
程适叉起膀子,「殿下,我程适虽不算个好人,好歹也是个爷们,一人做事一人当。若殿下小吕因为我一副对子给牵连了,千古罪人的名声我可担不起。」
顾况木着脸道:「自作自受,如今也只好绑了你,道是殿下拿的,一应麻烦都没了。」抬手去开门,一直做壁上观的司徒大人忽然伸出一臂,将顾况拦住。
司徒暮归笑道:「两位的作为在下佩服得紧,但此事若能这么容易了解,办事的也不叫朝廷了。这桩事到如今说不上谁因谁果,其实并不是对联的错。对联不过是个引子。即使没有对联,天长日久,也会另生出个把柄来。此事既然起了,自有一番动荡,程掌书能不能拿到,却是小事情了。」
程适与顾况皆对朝廷政事一窍不通,听司徒暮归的话都云雾重重。恒商再向顾况道:「慕远说得已很明白了,趁刑部的人未到,你与程适快走!」顾况心中火燎油烹,若走了,不仁不义。不走,可能反做累赘。
程适道:「怎么能走!司徒大人说得再有道理也不能走!」耸一耸肩头,「我总是主因吧,连累旁人上刑堂我跑路自在这事我做不出。」恒商再叹气,司徒暮归轻叹道:「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只听一阵嘈杂由远及近,脚步纷乱,兵器哗然。有人大声道:「本官乃刑部主事官王经训,奉命缉拿逆谋疑犯。本官已布下天罗地网,逆贼速从房中出来投案!」显然衙役小厮已将一干人都进了书房一事告之了王主事官。
王经训快马加鞭赶到蓼山县,立刻英明神武地冲进县衙,随手抓起一个门房询问,得知方才有人举着皇上赐的令牌进了县衙,此时正和顾知县在书房。王经训来时,大娄尚书已有暗示睿王殿下与此事有干系,于是王大人英明地断定大鱼在书房中,遂将书房团团围住,上前喊话。上句喊完,停顿片刻,继续喊道:「半炷香后本官便命人进去搜,逃脱无门,还是速速出来。」
恒商冷笑,「王经训好大的胆子,他此时该知道本王在房中,程适还未审过,已将本王定成逆贼了。」
司徒暮归轻笑道:「人皆有糊涂处,不过个人的糊涂不同。其实殿下当听臣的劝告,只让蓼山的探子来报信。可惜殿下话未听完就匆匆赶过来。殿下是,这两位是,皇上也是。带得臣也想糊涂一回。」抬头向梁上,「借两位的兵器一用。」梁上的两人面面相觑,扔了一把匕首下来。恒商程适和顾况都大惊,恒商道:「慕远你……」程适道:「司徒大人,原来你也会两下子,难道你想带兄弟们杀出去?」
司徒暮归接住匕首,「事已至此,只能无奈中寻个不得已。」转眼向顾况:「顾知县,你将这位程兄看住了,在房中万万不要出去,待没有动静后快些和房梁上两位离去。事关大局,切记。」
顾况第一次见这位司徒大人冷起面孔说话,竟有一股高高在上凛然之气直压过来,不由得恭恭敬敬点头道:「好。」
司徒暮归拔出匕首,架上恒商的颈边,没奈何地笑了笑,「殿下,暂时得罪片刻。」
王经训在院中等了片刻,又喊道:「时辰到了,再不出来本官即刻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