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饭前,仲聆才与娘子军告辞,回去给班青做饭了。
两人吃完饭,班青洗了碗,仲聆揉过了辣鸡,这才回到西山歇下。
他走的时候,借走了班青抢劫专用的木棍。
仲聆第二天起得比往常还要早。
第二日,天刚露出一丝光的时候,仲聆就已经站在西山的后院里。
除了他,这里没有别人。
他默默的拿出了之前他在元港城为父母购置的祭品。
山顶风大,打火打了半天,才点着了那些纸钱。
破碎的纸屑,染着暗红色的火光,被风吹散开,如衰败的蝴蝶。
仲聆遥遥面向皇城的方向,跪下磕了三个头。
他知道,在遥远的江对面,他的哥哥房坞,大概也在做着相同的事情。
而今年,他的身边或许跟着一个关家小姐关若韵。
磕完头,他拿着班青的木棍站了起来。
他手中无枪,就以这条长棍代替了。
仲聆神情严肃,摆出房家枪法的起始招式。
从第一招到最后一招,仲聆行云流水的走了一遍。
他收了最后一招,额间出了薄汗,复又盘腿坐下。
这一套枪法,他其实领悟的并不够好。
敏捷有余,却少了枪法中蕴含的凛然气势。
仲聆擅长刺杀,会各种夺取人性命的技巧。虽学了这万人敌的功夫,却从未真正用过。
房坞曾经点评过,他的枪法中少了格局,并未练到精髓。
仲聆以前并不明白他的意思,而现在,隐隐约约摸到了一个轮廓。
仲聆进入冥想。
山中的大风吹飞他的头发,他进入了心无旁骛,物我两空的状态。
太阳升起时,阳光照满大地。
他想起了那日班青找到他,与胡人骑兵队对峙时,使用房家枪法的情景。
正气。
格局。
这套枪法的威力大小,其实与使用者的心性和意志息息相关。
班青心思纯净,一片赤诚,从这一点来说,其实他比仲聆和房坞,还要更接近于枪法的创始者,他们的父亲房图。
房坞心思太重,作为这世上最熟悉他的人,仲聆有时候都猜不透他心中所想。他于武艺一道,多年前就遇到了瓶颈,至今没有得到进一步的提升。
而仲聆敏锐细腻,这套大开大合的枪法,对他而言并不是最适合的。
仲聆突然有一个想法——改日若有机会,他想领教班青的枪法。
或许在这一套枪法上,班青有着他们都暂时不能体会的心得领悟。
前提是……他要取得班青完全的信任。
班青并不喜欢和他提起自己的师父,而村子里的人,在仲聆不动声色的将话头引过去时,也都默契的避而不答,顾左右言他。
仲聆想,他还需要些时间,不能心急。
路漫漫其修远兮,慢慢上下求索吧。
看看天色,他动身下山去,要给班青做早饭了。
等到了班青的屋子,仲聆却发现班青居然也起得比往常早。
班青不在屋子里。
辣鸡伸着舌头从屋子里跑出来,仲聆拿了一件班青换下来的衣服,给辣鸡闻了闻,问:“你主人去哪儿了?”
美人难得使唤自己一次,辣鸡喜颠颠的带着仲聆出去,没过多久就找到了班青。
班青并未走远,他就蹲在村口的那个山坡底下烧纸。
仲聆慢慢走近。
班青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将那些纸钱和纸元宝,借着最后一点火烧光。
他烧的东西样式十分熟悉,正是他们在元港城同一家店铺里买的货。
所以大万从那家丧葬品店出来后,手里拿的麻袋,里面装的确实是这些东西。
只是那么大的一个袋子,怎么可能只装了眼前班青烧的这一点?
班青终于感受到了有人靠近,回头张望见是仲聆,长出了一口气:“吓了我一跳,你怎么过来了?”
仲聆看着尚有余温的灰烬,问:“那你在干什么?”
“啊。”班青有一点不知所措:“就是你见到的这样,我给人烧点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