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随后,另一个声音响起:“大半夜的,轻声点。像你这样惊扰人家,人家就是有酒也不卖你……”
沈绿揉了揉眼睛,摸索着找到架子上挂着的青灰色短打,慢腾腾地穿好,拉起门闩,走了出来。
目之所及,是朦胧月色下的金国京兆府长安县通济坊,以及月下一褐一黑两个身影。褐衣人看上去是个有点邋遢的青年,黑衣人则是沈绿的老主顾郑以青。
沈绿苦恼地挠了挠头,道:“郑兄,这大半夜……”
“酒!!”没等沈绿跟郑以青说完话,褐衣人便咆哮着在地上打起了滚来。
郑以青想要制止褐衣人的无赖行为,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转而向着沈绿道:“沈老板,这人是我朋友,名唤黎九,是——”
“酒!酒!要死掉了!”黎九滚了一圈滚到沈绿脚下,一把抱住了沈绿的腿。
沈绿看了一眼黎九,又回看郑以青:“郑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给他拿点酒没问题,不过能不能让他先把我放开?”
黎九一听有戏,立马放了手,回退两步,作小狗状坐在地上吐舌头,两眼放光地盯着沈绿。
郑以青抚额,一点也不想看黎九这个丢人样。
沈绿尴尬地笑笑,回屋拿钥匙开了铺子的门,取了一坛子西市塍,放在了黎九面前,说道:“前朝酿法的西市塍,金国就我一家。要不是这几年金国榷曲不榷酒,你要喝这酒就得去宋国了。”
黎九就着坛子闷了一大口,顿时脸上笑开了花,连诗都蹦了两句出来:“十洲春.色彰天禄,九霞清醑绕月波。”
恰当此时,起了一阵风,吹落院中桃花千朵,朦胧月色照着那席地坐着狂饮的人,竟如走进了桃花源一般,似梦似幻。
沈绿看得呆愣住了,眼前这谪仙般的人物与方才那在地上打滚装狗的货简直判若两人。定睛细看却又发现,黎九身上穿的衣衫竟是商周时候的款式,头上虽与现下的人一样梳着发髻,但却有一条细细的小辫绕在了发髻之上。
喝着喝着,黎九哭了:“司徒绿啊,这么多年过去,你的酿酒的手艺越发精进了。”
沈绿想了一想,看了一眼一旁沉默不言的郑以青,又看了一眼黎九,纠正道:“我不叫司徒绿,叫沈绿。”
“不对啊,明明是司徒绿,一定是你记错了。”黎九争辩道。
沈绿嘴角抽了抽:“我还不至于记错自己的名字。”
郑以青看了一眼沈绿,友情提示道:“这家伙认识我十几年了,从来没叫对过我的名字,一直叫我子青,还把我当个道士。据我所知他的酒就没醒过,稍微一断酒就要像刚才那样闹死闹活。综上所述,别跟他争。”
沈绿默了片刻,最终道:“那什么,黎九啊,我现在改名沈绿了,你以后还是叫我沈绿吧。”
“为什么?”显然黎九不是可以随便哄的三岁小孩。
“嗯,这个嘛……”沈绿想了想,“沈酿川的典故你可听过?”
黎九长长地“哦”了一声,道:“就是那个他乡遇故知却没酒喝,于是把铜钱扔在水里和朋友喝得大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