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客,你却赫然在列,这由不得我不怀疑你。一个青楼常客安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何况你一个书院学子,哪来的银子光顾熏芳阁这样的地方?”
吕恒虑习惯性地勾起嘴角,只是束发凌乱,笑容不复刚刚的恬然。“大人仅凭如此定了学生的罪,未免太过草率了。”
“那脚印呢?”叶思睿问他。吕恒虑与他对视,笑容平静。“熏芳阁和怡香院现场留下的脚印中,都夹杂有少量罕见的红土。我问过吴山长,松和书院的书斋外头就是红土。”
“那也……只能说明我的同窗曾经光顾。”吕恒虑说。
叶思睿说:“你说的不错,可是脚印呢?”他展开那张拓印的脚印墨迹给他看。“就算是制式相同的皂靴,不同人走路习惯不同、身量不同,靴子磨损不一样,留下的脚印也不完全相同,你要现在脱下靴子叫我给你比对么?”
吕恒虑没有出声。
“一开始我真没想到你,我怀疑的是何英,他出身高贵,是熏芳阁常客。他每月只有一两月钱,又要做东请人吃酒,说他买不起龙凤花烛和金首饰倒也说得通。”
“那大人又为何不怀疑他了呢?”吕恒虑竟好似局外人,平静地与他一问一答。
“他告诉我,和临县全城的青楼他都去过。他确实不像长情的样子,处处留情的人更不可能杀人后细心地为死者穿戴打扮了。”他扫了一眼默默抽泣的萤草。“何况,他一个不爱诗书,不重礼节的人,如何会格外看重洞房花烛夜穿戴金首饰、点花烛的礼节?”
吕恒虑点点头,“有理。”
“我看到名单上还有宋鼎玉,就猜测那是你们交好时一同去的,就问何英还在哪个青楼见过你们。他回我定芳阁。”
吕恒虑感叹:“大人果然料事如神。”又好奇地问:“那大人为何不曾怀疑宋鼎玉?”他语气专注恳切,好似一个求教师长的学生。
叶思睿耐心地解释:“我叫衙役看好了悦来客栈和定芳阁,无论是你们俩中的哪一个,都跑不了。怀疑你倒只是猜测了。宋鼎玉曾经投靠戴流芳嘲笑你,可见不是多么重情重义的人,马上要去参加会试,这个节骨眼他怎么会去杀人耽误自己的前程?再有,宋鼎玉依附戴流芳,并不缺银两,而你父亲早逝,家中清贫……我若所料没错,玲珑和彩凤曾经资助过你?”
吕恒虑表情有些怅然,“大人猜对了。”
夏天舒看不下去他们一问一答相得益彰,冷冷地发问:“他们资助你,与你还有情分,你就这么报答他们?”
一直沉默的萤草终于找回了声音,尽管那声音还是尖锐的、发颤的,“吕郎,你真的要害我?”
夏天舒松开手,吕恒虑坐直了身子,朝着萤草拱手,但是抬起手臂牵扯了肩膀伤处,原本的笑容有些扭曲。“与三位姐姐有过婚姻之约,如今只好地府再续前缘了。”
夏天舒站直了身,居高临下看他。“让他们死时衣不蔽体,这就是你的报答?”萤草用帕子捂住脸,扭过头。
“你要寻死?”叶思睿问,“是了,你要为母丁忧,可是三年以后还可以入京赶考,你就因为这个就要自戕吗?”
吕恒虑被他们撞破、被夏天舒刺伤、听叶思睿陈述案情时始终保持着淡然,此刻面上的沉静终于碎开,露出了苦涩的神情,“三年之后又是三年,大人,你知道我已经等了多少个三年?人生又有多少个三年?”
“你若等不下去,那也只能说明活该你没有考上。”叶思睿厉声说道,“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你将书院名誉置于何地?将吴山长置于何地?松和书院的举人杀了人,这样的消息传出去,你要你的同窗们怎么办!”
吕恒虑目光空洞迷茫。叶思睿说:“天舒兄,将他带回衙门吧。他就是死,也该死在刑场上。”
将吕恒虑收押,听取供词,画押宣判,忙完之后,叶思睿特意前去悦来客栈拜访吴山长。
松和书院的举人,曾经的天才杀人的故事已经在和临县传开,吴山长好像一夕之间老了十多岁,起身行礼的动作也迟缓了许多。
“吴山长,”叶思睿朝他躬身行礼,“对不住您。”
吴山长摆摆手,“大人为民伸冤,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是他自己造孽,造孽啊……”他说着说着,不禁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