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官姓郑,单名一个淇,淇水汤汤的淇。”郑淇自我介绍罢了,又转向那位新来的知州,“这位知州大人叫做李骧,骧首北风夕的骧。”
“下官叶思睿,字子奇,久仰二位。因远道归来,未能迎接二位大人,实属失礼,还望二位大人海涵。”郑淇这人毫无印象,李骧这名字却有些耳熟,叶思睿打起精神回想,怎么也想不起那里听说过。
正在这时,李骧却开口了:“叶大人不必客气,我与你本是旧相识。”
叶思睿看他似笑非笑,不知是好意还是恶意,也只好说:“李大人精神饱满,一见果然有些面熟。”
郑淇笑道:“不知是何渊源?”
李骧端起茶碗,拿着杯盖拨着茶汤,盯着叶思睿和气地说:“下官曾任东安县知县,后来调任外地,继任的就是叶大人,您说算不算旧相识?”
叶思睿终于得到了答案,却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左手在袖中握紧,慢慢露出笑来。李骧是他之前那位东安县知县。叶思睿至今记得,拿起牵扯了县丞和典史的拐卖孩童案里,前任知县扮演了什么角色始终是个谜。李骧不可能不知道叶思睿上书弹劾了他,既然如此,这副和气的模样又是什么意思?
郑淇不知内情,只是大笑,“果然是旧相识!既然如此,本官就放心了,你二人既然有旧,想必能携手办案,不负朝廷众望。”两人都纷纷应下。
客套一番,郑淇问起并县的案子。叶思睿正色,“下官正要说起,这案子牵扯甚广,远不止区区一个并县县丞。”他便从头说起,讲到孔泰平的账本的玄妙,卧室的密阁,还有伪装成茶叶的银子。郑淇眉头越皱越紧,李骧喝着茶神情莫测。讲完之后叶思睿说:“账本中州衙两位同知、判官和吏目都曾收到孔泰平的馈赠,下官恳请将他们一并抓捕,看管审问。”
郑淇看向李骧,“知州大人觉得如何?”
李骧放下茶碗微微一笑,“郑大人是副按察使,下官听从大人吩咐。”
郑淇说:“你是知州,他们是你的佐贰官,当然是你说了算。”
叶思睿暗道不好。果然听到李骧说:“叶大人断案如神,本官佩服。只是若说州衙的佐贰官都收受贿赂,未免骇人听闻,叶大人可有证据?”
“孔泰平的账本难道不算证据吗?”叶思睿问。
李骧不急不慢地笑着说:“叶大人,别急嘛,他们只是收了几瓮茶叶而已。”他看叶思睿有辩解的意思,继续说道:“我们谁也不知孔县丞送的到底是茶叶还是银子,只是你碰巧两样都找到了,还有别的证据吗?”
“还有孔泰平的证词。”
李骧若有所思,向郑淇征询意见,“大人,叶大人上报的公文里可写了孔县丞指认州衙佐贰官收受贿赂吗?”
叶思睿抿紧了唇。“没有。”郑淇也问叶思睿:“为何不写?”
答案一目了然。叶思睿根本不知道上交的公文会经过谁,若是把州衙的官员都写上,指不定这公文根本到不了按察使手里。所以才打算押解孔泰平回去后直接面见按察使。现在看来李骧对公文内容也是一清二楚。“下官疏忽了。”
郑淇放过他问李骧:“这么说,你不同意抓他们了?”
“确实觉得不妥,一来,证据毕竟不够充足。”李骧冲叶思睿充满歉意地一笑,“只凭一本账簿或者一面之词就定罪,未免儿戏。二来,”他声音渐渐低沉,“汤大人尸骨未寒,我就将他的佐贰官一网打尽,未免不近人情。”他摇头叹气,演技十足。叶思睿心中冷笑。
郑淇似乎也被他说服,连连点头,又问叶思睿:“你怎么说?”
叶思睿不情不愿地笑道:“李大人所言甚是。”
一锤定音。
叶思睿气冲冲地回到屋里,茶茗头一次见他如此气急败坏,连话都不会说了。翘着二郎腿喝茶的马庐匆匆坐好。夏天舒端一杯茶递给他,“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