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帮学子也安生了,叶思睿陪着夏天舒,舒舒服服用了一顿饭。下午叶思睿无论如何也得去提刑按察使司露个脸了,他把从顺天府带出的证物托给夏天舒保管,临走前又对夏天舒说:“你不必一味等我,若是想转转京城,或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尽管去,只要注意安全就罢了,银钱也只管找茶茗要。”
“我不缺银钱。”夏天舒把换下的衣服收进背囊。“你和何英倒是相似。”
“我和他?”叶思睿没听懂他这么一说的意思,“他是堂堂侯府公子,我如何和他相似?”
夏天舒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随之移目窗外,“他是侯府公子,你也不差。”
去提刑按察使司的一路上,叶思睿都在思索夏天舒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想来想去,想出了一身冷汗,还是毫无头绪。再想想,又想起何英莫名其妙仓促退下,他是怎么了?想来想去,只可能是夏天舒用自己的杯子喝酒被他发现了。
想到此处,叶思睿突然瞪大了眼。
难道,夏天舒是吃醋了?
第87章科场舞弊(五)
这念头一闪而过。若说夏天舒会吃醋,那还真是天方夜谭,可是若非如此,也不能解释他今日反常的举止。一个心恍如浸在温水中,一会柔情似水,温暖怡人,一会又涩涩的难过。叶思睿就这么纠结掰扯着,到了提刑按察使司。
他穿好了官服,一进门便自曝身份,请门子通报按察使大人。便有人将他请入厅内先行用茶。过不一会,门子慌慌张张过来通传:“叶大人,朱大人今日事情繁琐,不得空,请您去拜见郑大人,也是一样的。”
按察使和副按察使如何一样?这位朱大人看来却是个老顽固的样子,上来就给他一个下马威。叶思睿无暇思索,应了一个好字,就随他去拜见郑淇。
郑淇也在忙活,坐在桌前嚷嚷着叫属官做这做那,一手提笔,拧着眉头,面前的折子堆了高高一座山,扭扭曲曲勉强露出他的脸。叶思睿进门,屋里的四五个人都没有搭理他,叶思睿只好对着主位行礼,“下官提刑按察使司佥事叶思睿见过副按察使。”
郑淇终于抬起头看他,表情却不怎么友好。“是你?”
“下官前来报道。”
“墨那么浓怎么写字!赶紧加水!”郑淇冲着研磨的人嚷嚷,提笔写字,好像忘了叶思睿的存在。叶思睿就躬身站着任他晾着自己。郑淇写了几行字,属官小心翼翼地回他:“郑大人,叶大人还站着呢?”
“还站着?”郑淇粗声粗气地问,又看了叶思睿一眼,“你们就这么没有眼力见,不知道给佥事大人布个椅子吗?当我按察使司是什么没规矩的地方!”
属官来给叶思睿布椅,叶思睿却不敢坐。这副按察使对他的意见可不小,恐怕是出于朱大人的授意。“郑大人,下官和您在璞县也算是有一面之缘了,下官究竟哪里得罪了您,不妨请您明示。”
“得罪了我?”郑淇手下运笔如飞,嘴里说的话依旧阴阳怪气,“叶大人这话折煞本官了。本官只是个四品小官,哪敢做什么记恨排挤之事,指不定哪日就被叶大人向上头参了一本。”
虽然仍然是挤兑的话,可是总算也说明白了叶思睿这遭遇的源头——越级。朱大人下令不查江北州佐贰官,搁置审讯孔泰平,叶思睿却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来,目的是什么路人皆知。如今皇上更是破格把乡试舞弊案交给他,这虽说是无意,也让朱大人面子上大大无光。
叶思睿之前已经聊想到此处,才磨磨蹭蹭不肯过来。如今确定了自己并未做其他得罪人的事,便将袍子后摆一甩坐下了。“郑大人,不必用话刺我。孔泰平的案子大人但凡提审过罪犯就该知端倪,把控一县之内铸银、水利、税收粮款,贪污修建水坝的拨款,欺上瞒下,枉顾人命,若这还不算罪大恶极十恶不赦,叶某还真不知道什么才算了。”
郑淇被他凭空噎了一句,却无法反驳,只得狠狠瞪他一眼,手上的笔也停了。叶思睿见他不反驳就继续说道:“至于乡试这个案子,却不是叶某自己讨来的。想必朝中也没人会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活。只是背负皇命,也只好尽忠职守了。”
“又开始拿陛下压人了?!”郑淇手里的毛笔直接飞了出去,落在叶思睿面前的地上。墨汁一路飞溅,属官纷纷就地跪下。郑淇大喝:“愣什么?捡回来!”
郑淇的眼神不可谓不凌厉,叶思睿却泰然自若,“下官本是据实禀报,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这个案子牵扯颇广,还得请郑大人配合才行。”
他这话说得毫不客气,郑淇却面色沉静下来,接过毛笔,重新开始书写。“叶大人,既然你自认是个爽快人,我们就不兜弯子了,你想要本官怎么配合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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