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
“那么张公为何不直接走呢?”
甄贤神色愈沉。
“张公奉旨护卫二位皇子来苏州虽然不便私自还京,但锦衣卫缉拿在逃钦犯,莫说织造局,便是诸州县府衙也无权过问,往来关卡都有免检放行的便宜,如有胆敢阻拦者,以欺君谋反论罪,可以先斩后奏。”
张思远眼中陡现精光,“缉拿谁?”
甄贤深深吸了一口气,略顿了一瞬,哑声叹道:“永福二年进士一甲,翰林院侍读学士,罪员甄贤。”
他平静站在张思远面前,坦然平举双手,置于身前,宛如等待枷锁。
“请张公即刻将甄贤押解还京,下诏狱,以待圣裁。”
这一回,张思远没有立刻回他。他只紧紧盯着眼前的青年,仿佛看见了什么古怪的存在,眼神惊愕又怜悯,静默良久,摇头道:“那样东西未曾拿到,我便不能回京向圣上复旨。”
甄贤却蓦地抬起眼,轻轻指了指自己心口位置。
“那样东西,张公已然拿到了。自元贞十一年腊月始,陆氏与江南织造局二十余年的往来账目,已全都在这里。我就是张公将要面呈圣上的活账册。”
第31章二十、不可为(11)
张思远眸色震荡,但没有立刻应话。
面前的这位年轻公子,甄贤,他虽从未谋面,却也在多方传言之中先闻其名。
少侍王侧,受尽荣宠,恃才傲物,桀骜不驯,是他曾经在流言之下对甄贤的白描。
直到方才,看见这个青年走进屋来,一言不发开始翻弄屋中的画卷,他都未曾改变这想法。
身为宦官,张思远见过许多达官贵胄不与人言的怪癖,并不以为那位靖王殿下执着于一个面容尚佳才情尚可的幼时伴读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甚至,以见惯京中繁华烟云之眼观之,张思远觉得眼前这人,论姿容,虽清俊却非绝色,论才智,既已入翁想来也不过尔尔。
然而就在这一刻,当甄贤自请起解还京,甘下诏狱以破浙江僵局的这一刻,张思远觉得,关于甄贤其人,全部的既有认知都被颠覆了。
以至于,他甚至顾不上深思甄贤究竟是在何时何地翻阅了陆氏的绝密账册,何以如此重要的东西,他威逼利诱也始终没能让陆澜松口反而为此被软禁园中,而甄贤竟“轻而易举”便得了手。
以身饲虎。
这样的字眼在张思远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也曾见过死谏的忠臣,见过不畏死的勇士,但甄贤此举是不一样的。
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是一切的终结。
甄贤并非在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