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
最初曹时也被弄晕了头,后来比照着所知的官制才能看懂,比万石是正国,中二千石是副国,真二千石是高配正部,二千石正部,比二千石是副部,千石是正厅,比千石是副厅。
每一个门槛都是难以逾越的鸿沟,太中大夫赵禹。太子率更令赵君育年纪轻轻秩比千石,他们才刚刚迈上通往高官的快车道,距离位列九卿至少需要二三十年。还不能犯一丝一毫错误。
赵禹不相信。
他不信运气那么好,一套雅间在座四个人,能冒出两个九卿,兼职是在做白日梦。
“少府缘何如此笃定?笃定在下与张汤能够位列九卿。”赵禹发问,张汤同样是一脸问号。
要不是深知曹时的能耐,两人早就拂袖而去了,突然对几个中低级官僚说一句。来日你会位列九卿成为大豪杰,不被人家甩两个耳刮子就不错了。能听进去的无非是官迷和幼稚儿。
“怎么?你们对自己的能力不自信?”
两人摇摇头。
“既然很有自信那不就结了,我对你们也很有自信,九卿难不倒你们,只要你们不畏皇权秉公持正。早晚能够走到那一步。”
两人若有所思,为什么要单说一句不畏皇权?
皇权的强大毋庸置疑,三公九卿既要听从天子的调遣,又要抗争天子的*和野心,有时需要作出必要的妥协和让步,满足天子的部分*来换取支持,斗争与妥协的艺术就是政治的本来面目,不是以为的妥协绥靖也绝不是一味的对抗争执。
赵君育很是失落。
赵禹和他同姓同宗,他们俩相识已久互为好友。他知道赵禹的能耐和见识,夸张的讲当上九卿也不为过,可张汤只是个秩比六百石的中低级官僚。资历要比他浅薄的多,说他未来是九卿人选不能让赵君育服气。
早在几年前,赵君育的俸禄同为秩比六百石,时过境迁,他也与赵禹同样提拔为秩比千石,依照现在的方向努力奋斗个三年五载。说不定有望期盼秩比二千石。
“率更令何必这么忧心,你的骑术射术相当不凡。如果你有兴趣调到羽林骑担任教官,不出三年可提到秩比二千石,就看你自己的决定了。”
“在下正有意加入羽林骑,只苦于有职在身而不可得,少府的提点如久旱逢甘霖,在下却之不恭了!”赵君育欢喜道。
赵禹拱手贺喜:“君育兄要发达了,恭喜恭喜!”
“恭喜!祝率更令飞黄腾达!”
赵君育高兴的不得了,不断的向三人拱手作揖表示感谢,羽林骑的大名在关中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是天子训练的亲军,没有归属于南北二军,或者郎中令的任意名下,而是直接由天子挂名统率,实际受到少府曹时影响的一支精锐骑兵。
羽林骑第一批成员由关中军功爵构成,整体是偏向勋贵阶层的军事组织,吸纳了军功爵内2000名年轻子弟,另有3000名来自军功爵子弟的预备成员在关中各训练场艰苦训练,预计再过半年基本达到入选羽林骑的最低标准。
到这一步出现不少官僚表示反对,非议的焦点是军功爵制独享羽林骑,虽说军功特权只有羡慕的份,可富商豪强们也想让自家子弟能进入羽林骑,堪比入选郎卫的终南捷径一条,怎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
曹时也被非议过,他是少府主掌内帑皇庄天下刑徒,并不是主掌军事训练的中尉、卫尉或郎中令,难免有越俎代庖之嫌。
理论上说,少府全权负责编练天子亲军羽林骑也能勉强说的通,天子也可以直接把羽林骑划入少府的名下,可眼下的情况不太可能允许,曹时如日中天的威望摆在那,还没当丞相就堪比实权丞相的威望,再过个三年五载指不定就像他曾祖父曹参,坐在家里等着皇帝发诏命请他当相国。
相国萧何病死,放眼天下也只有曹参有资格。
曹时想复制他曾祖父的无上威望,只靠执政治国和朝堂争斗是不够的,他缺乏曾祖父曹参的军功和威望,曹参坐朝,天下静谧,他在汉家的威望直逼上古名相伊尹、周公,哪怕是萧何也镇不住骄横的军功爵列侯们,曹参就可以镇得住场子。
相比之下,曹时还差的远了。
知道差距才能追赶差距,曹时有意识的加强军事训练,因为他了解这个时代的国风民俗,军功为上。治国为中,幸佞为下。
想立军功很难,他已经坐到九卿高位。不可能跑到北军当个小兵头,想去北军当中尉还要面对小皇帝刘彻的挽留,建元新政一刻离不开他的主持。
为今之计,只有找个机会接触军事训练。
所以曹时想出了这个办法,弄出羽林骑既可以满足天子对军改的强烈需求,又可以增添军事编练指挥经验。
现在他要面临的麻烦是威望不足,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羽林骑。要面临强烈的非议,只因为他的治国经验不足为凭。军功为上的汉家讲究军功是威望,没有军功就不要谈威望,曹参的威望高是因为军功,不是因为治国厉害。
萧何治国功劳大。但是在汉家的评价却不算很高,只有皇帝会遵守遗训推崇汉初三杰。
曹时治国功劳再大又能怎样?
不可能超过萧何治理关中安定大后方,源源不断输送粮草和兵员供给汉军的开国功勋,哪怕他可以把全国上下几百座城市修起来,造出若干个缩水版长安城,照样不能超越开国的大功勋。
治国的极限标杆就是萧何。
对百姓而言,萧何是值得仰望一生的权力高峰。
但对于平阳侯曹时来说,萧何是个失败者的案例,萧何的威望始终不达标。永远做不到他曾祖父曹参的那个地步。
汉初群臣争功,萧何封八千户功劳第一,让无数列侯恨的咬牙切齿结下梁子。让曹参与老兄弟萧何翻脸成仇,让萧家人被赶出长安城,让酂侯一系彻底失势。
高宗景皇帝驾崩以前,提拔曹时为九卿之一的少府,益封了整整三千户,为什么没有列侯去记恨曹家?因为那是皇帝亏欠曹家的。
曹窋有功不赏。丢官免职回乡养老。
曹奇有功不赏,盘桓长安年余。回乡郁郁而终。
两代平阳侯被憋屈到死,对于功臣名将的可怜遭遇,天下英豪们也很不忿。
所以,曹时可以十六岁位列九卿之一的少府,却没有人会议论曹家小子不够格,只因为刘家亏欠曹家的太多了。
现在的情况又不同了。
曹时当上九卿之一的少府,益封三千户,赏赐二千金,天子信赖,百姓仰望,可以说该有的全有了。
前一段时间,又接连二三扳倒堂邑侯和三公九卿,使他的声誉如日中天。
到如今,没有人会提起曹家曾经受到的冤屈,人们只会说曹家红的发紫太扎眼了。
过犹不及。
曹时想到的破局之法就在于眼前的青年人,太子率更令赵君育。
“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了,勋贵子弟的尿性你也很了解,遇到难缠的刺头连我都感到头疼,你这个羽林骑的教官可没那么好当的。”
赵君育收起笑容坦言:“我对他们会以诚相待,倘若有人不愿意配合捣乱找茬,我也不会对他们姑息客气,军规铁律摆在那里自然有处置方法。”
“好!”
张汤为他鼓掌。
这是他第一次对年轻的军汉刮目相看,这念头敢于不畏勋贵的全是英雄好汉,赵君育是条铁骨铮铮的好男儿。
赵禹正色道:“咱们兄弟不用客套,有麻烦记得叫上我,郎卫里寻常也没事做,去你那客串几次军法官毫无问题。”
“好!那就一言为定了!”
四个年轻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朋友是不管职务高低财富多寡,能坐在一起开怀畅谈,可以不顾忌彼此的身份位差诚心相待。
四人相识于微末,其中三人皆是寂寂无名之辈,唯有曹时地位最高,主持圈子的召集者也恰恰是他。
每隔几天四人小聚一场,闲聊半日纵古论今,讨论学术见解治国看法,气氛愉快精神放松。
曹时把遇到的难题摆出来,得到另外三人鼎力相助,只用半天就商量出并不复杂的章程。
既然关中各界表示有意加入羽林骑的编制,曹时索性就作新规定,每名希望入选的成员必须是身家清白没有犯罪记录的平民,自愿服从军规汉律,若违法犯罪当以军法处置,入选的基本条件是具有弓马娴熟的能力,羽林骑不会另行培养基础骑术和射术。
只添加几条筛选前提,几乎挡下九成应征者大军,想加入羽林骑没有骑术箭术不行,首先你得买的起战马接受专业训练,普通农民还在为吃饭发愁,就不要去掺和羽林骑那档子事了,把富户豪强的力量收拢过来有利于控制,反而是件好事。
曹时心情大畅,一拱手笑着说道:“多谢大家的热心帮助,改日我在侯府里大摆宴席以示感谢,你们谁都不能不到,否则我要不高兴了!”
“那行!我们就叨扰了。”三人举起酒盏一饮而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