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父亲,雾气蒸腾的眸子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倔强。
满腔怒火刹那间消弭无痕,苏万钧用拇指擦去儿子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男儿流血不流泪,敌人是不会因为你的泪水而同情你的。”
“我不走。”
“凌儿啊,洪州一丢圣京必然不保,陛下必须立刻南巡,否则便来不及了。南巡路途遥远,又要应付燕军追击,没有一个智勇双全、身经百战的将军护卫怎么成?”
“父帅?”苏凌惊疑地抬眼,只见自己的父亲面带微笑温和地看着自己。
“我已在密奏中推荐你护卫陛下南巡,非是为父偏私,而是我儿有勇有谋,确为最合适的人选,为父相信你。”说完重重点了一下头,以强调语气。
“陛下的安危,大夏的安危就交给你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苏凌颤抖着手接过父亲再次捧出的奏折,重重一跺向门外走去,刚到门口又霍地停下转身跪在地上:“父帅千万保重,你放心,你的话儿子必当谨记在心,永不敢忘。”说罢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起身而去。
“好,好。”苏万钧望着儿子挺拔矫健的背影,不住点头。
自己的儿子是合适的人选,但却不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老天爷,你就原谅苏万钧的自私吧!喃喃自语中,苏万钧颓然坐下。
九十九
接到苏万钧的密奏,肖赞立刻召集重臣们商议。苏凌当众讲述了前线的情况,听到他的讲述,本来对弃闳都南奔还持有异议的人也没了话说。
意见很快达成了一致,肖赞率百官即刻南巡,但大敌当前,皇帝居然弃京师而逃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无法向老百姓交代。犹豫间,太子萧任则挺身而出,表示愿意留在圣京抵抗燕军,同时安定军心民心。
肖赞对这个儿子极为喜爱,念及其中的危险,心中大是不舍。但肖任则一再坚持,加之却实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好依了他。
大夏淳安二十一年,燕军大兵压境,秋抵洪州,夏帝肖赞仓皇南巡。全城百姓争相跟随,奔亡队伍绵延百余里。
车队由南门而出,整整一天一夜,那车队似乎还是见不到尽头。
刚刚被封为骑将军负责南巡护卫的苏凌勒住马缰,尽力向后望去,眼见东方已现曙色,肖浚睿那辆镶金饰银、华盖招摇的马车始终不见踪影。
该不会是跑到哪里去了不知道这事吧,这事听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发生在肖浚睿却一点都不奇怪。
城中依然一片混乱,到处是急欲逃离的百姓。
宽阔街道的尽头,堂皇气派的恒梁王府灯火通明,数十辆马车在府门前一字排开,肖浚睿站在门口的石阶上,指挥着仆从将一只只大箱子搬到车上。
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
苏凌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凌……苏将军来得正好,帮我安排下,我都快累死了。”肖浚睿看见苏凌,对他招了招手。
“王爷,简单收拾下就走吧,不然就跟不上大队了。”苏凌来到肖浚睿面前,下马拉着他的胳膊就往车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