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吗?”
“是,奴才明儿个一早就到分家堂院去请人,日莲少爷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下去吧!”
在人离去之后,书房里又是一片静寂,问惊鸿将橘饼扔进嘴里,缓慢地咬着干而微韧的酸橘滋味,他发现初入口时,并不是太美味,但是慢慢与口腔中的湿润揉在一起时,柑橘酸甜而微苦的香气,一阵接着一阵迸散开来。
缓柔滋润,才能让干涩的味道,先苦而后甘。
道理如此简单,况味却极美妙深奥。
他想,莲莲带回来的这份手信,滋味果然不错,这小子出门在外,想着还是他这堂哥喜欢吃的口味,莲莲一向都喜欢他,他也不以为自个儿给过那小子什么天大的好处,可以得到那孩子只差没有掏心挖肺的赤忱。
不过,如果要让这乖小子替他去办件事情,应该是不难才对,问惊鸿心里清楚,有些事,还真非要能够轻易将人给逗乐的莲小子去办不可呢!
大清早“雷鸣山庄”门口就起了不小的骚动,只因为一个模样十分逗人的男孩,他看起来七、八岁大,脸蛋又白又圆,长得不算高不算矮,说起来不算胖也不算瘦,但就是唇红齿白,颜色较常人浅些的漂亮眼珠子,笑得见牙不见眼时,看起来格外明亮讨人喜欢。
“请问,眉姐姐是住在这儿吗?眉姐姐,雷舒眉姐姐。”
问日莲从载他过来的马车蹦跳下来,红嫩嫩的嘴儿一开口,就是东一句眉姐姐,西也一句眉姐姐,好像他与雷舒眉早就亲热得跟自家人一样。
“雷鸣山庄”的门房与护院,看见就像画里菩萨座前,金童般的孩子,粉团般的脸蛋,笑起来的时候,就让他们也想跟着他一起笑。
他们想,人家都说孩子最天真没心眼,而且听他喊“眉姐姐”喊得十分亲热,想必与他们小姐真有几分关系?
当雷舒眉在偏院的小花厅里见到问日莲时,看着那张笑咪咪的嫩圆脸蛋儿,立刻就知道为什么平日里,总是要再三盘问,确认身分,才准为来客们领见给主子们的“雷鸣山庄”今儿个门禁会如此松弛,轻易把人给放进来。
问日莲一看见还以白绸缠着头上伤处的雷舒眉,谁也不必替他介绍,他就知道她是惊鸿堂哥要他来见的正主儿。
“眉姐姐,我的名字叫做问日莲,姐姐可以叫我莲莲。”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说完,面带雀跃地看着眼前的大姐姐。
“嗯。”雷舒眉淡然颔首,这两天,她简直就像是囚犯般,被她爹下令不准出家门半步,从小到大,难得被禁足教她心里有点闷。
她觉得自己没有大碍,这不能吃能走吗?可是,她知道自己的莽撞,把爹娘都给吓坏了,所以只好乖乖听话,安分直到她爹肯放行为止。
“姐姐可以叫我莲莲。”他又说。
“好。”她听见了。
“姐姐一直都没叫我莲莲。”
“啊?”这小孩是怎么一回事?她迷糊了。
“姐姐还是没叫。”
这时,雷舒眉看着那张嫩呼呼的小脸已经撅嘴红眼,拧起包子般的皱折,她终于回过神,知道他的意思是要她先喊他一声“莲莲”
在今天之前,雷舒眉从来觉得自己不太喜欢小孩子,但眼前这个圆脸小子实在是太可爱了,教她满心欢喜,好用力才忍住笑出来的冲动,也好用力才忍住不要扑上前去,一把将这白白嫩嫩的小东西给抱住。
如果要说问日莲生平最大的本事,就是可以很快与人打成一片,不过,前提是要他所喜欢的人,他喜欢惊鸿堂哥,也喜欢眉姐姐,一看见就喜欢。
不到一会儿功夫,雷舒眉已经让人备了点心茶水,倒不是因为知道他姓问,必定与问惊鸿有关,而是这个莲小子确实讨人喜欢,见到她额上裹着伤布,好替她心疼的样子,直说他娘在他受伤时,都会给他吹呼呼,直问她娘有没有也给她吹呼呼,有吹呼呼的话,痛痛的地方会很快就好最后,他拗着她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仔细地吹了几口气。
如此教人疼爱的孩子,雷舒眉真希望他家惊鸿堂哥对她,有他一半亲热就好,再不然,一半的一半,她也是可以不计较的。
最后,问日莲说只与娘亲约好出门半日,赶着回去了,临去之前,才想起今天自个儿是来送信的,把信交给雷舒眉时,一再地要她保证必定会看信,得到她的承诺之后,才好开心地离开。
雷舒眉拿着问惊鸿给她写的信,不急着拆开,只是以双手拿在面前,一语不发地看着纸质极特别的信封,半晌,弯起嘴角,笑了。
“小姐,你笑什么?”青青对主子喜欢上问家少爷的事,知道得最是清楚,却是不解她为什么只是看着信封就笑了。
“青青,今天这一出,这算是在上演西厢记吗?”雷舒眉转过头,笑眸看着她的丫鬟“我在笑,笑自己竟然有一天,能做上西厢记里的崔莺莺,我的小红娘,是如此可爱的孩子,而我的那位张生,竟然可以是问惊鸿青青,你一定不相信,在今天之前,这种事我连想都不敢想呢!”
“小姐高兴了?”
“不。”
没料到会得到小主子否定的回答,青青楞了一下,看着她的小主子忽然收敛笑意,再次低着头,一语不发地看着手里的书信,眼神之中已然不见刚才的娇羞,淡淡的,带着一丝冷意,就像是被一盆冷水给化开的糖蜜,气息之间,仿佛仍旧可以嗔到蜜香,但滋味却淡到尝不出一点甜味。
“不。”
雷舒眉再一次重复,娇柔的嗓音之中,透出了比刚才更加强硬的气息“我要的,不仅仅只是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