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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少卿……”裴真犹豫,还是如实道:“他家夫人三胎早產,今下午回去陪產了。”
“……”谢景熙实在是被他闹得没辙,将笔一搁,起身无奈道:“走吧。”
*
平康南曲,百花坊。
谢景熙从马车上下来,看见金吾卫上将军秦策也正带人从南曲的另一头赶来。
沉朝顏的雅间在三楼,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百花坊里外都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金吾卫和大理寺需要一边维持秩序,一边疏散人群。等到谢景熙行至房间门口,额角已经浸出一层细汗。
他推了推面前的隔扇门,发现竟然被人上了锁。
“哎哟!”
里面传来不知是谁的惨叫。
谢景熙蹙眉看了眼身旁的裴真。
下一刻,震响过后,两扇海棠纹隔扇门就直接从门框上飞了出去。
里面的人被这声突然的巨响一怔,纷纷停了打斗。
谢景熙目光一扫,只觉房间里的情形堪称狼藉——说一句满目疮痍、触目惊心也不为过。
“怎么回事?”
谢景熙冷声质问,脚下不动声色地将几块碎掉的瓷片踢开。
“谢寺卿!谢寺卿你总算来了!”王翟委屈地冲了上去,伸手想拽谢景熙袖子,被裴真冷着脸给拦下了。
虽说方才有那么多人护着,但刀剑无眼,一片混乱之中,王翟被乱飞的桌椅砸中了好几处,此刻眼角还留着一块青紫,看起来也的确像个受害者的样子。
眼见近乎套不成,王翟乾脆又换上那副痛哭流涕的表情,抽噎道:“谢寺卿你、你可要替下官做主啊!”
谢景熙闻言眉峰蹙了蹙,眼神清淡地一扫,往后退了一步。
王翟梗了一下,被对方这副疏离的样子弄得有些不好下台。
“大人问你怎么回事呢?”裴真提醒。
王翟回过神来,接着声泪俱下道:“下官方才喝多了,错入了昭平郡主的房间。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谁知昭平郡主和霍小将军得理不饶人,非要给下官一个教训……”
“你胡说!”沉朝顏气急,抡起拳头就要冲过去,被一旁的金吾卫用剑柄拦了下来。
“我怎么胡说了?!”王翟理直气壮,转头指着外面的鴇母道:“不信你问她,我说的是不是真话!”
鴇母一听这话连忙跪下了。
这里左右都是她惹不起的人,真话假话都不敢说,只能伏身哆嗦着推脱,“奴、奴不知道,奴刚才一直被锁在外面,奴什么都不知道……”
“你看!不是迫于你的淫威,怎么人连话都不敢说?!”王翟道。
“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恶狗先吠!”沉朝顏反呛。
“喀!!!”
一声茶盏的裂响终止无休的争执。
谢景熙将手背回身后,眼神扫过王翟,又扫过沉朝顏,继而侧头对着一旁的金吾卫上将军秦策道:“看来是寻常口角斗殴,此等案件还轮不到大理寺来插手,将军做主便好。”
他一脸平静地对着秦策一揖,转身就走。
“等等!”
沉朝顏回过味来,瞪眼看向谢景熙,简直难以置信。
如谢景熙所言,她和王翟闹事的这件事确实可大可小,大理寺不管也无可厚非。
可问题就在于,朝廷之中谁又不知道金吾卫是王瑀的势力?
要是谢景熙就这么大而化小的把大理寺摘出去,他倒是全身而退谁都不得罪,可她和霍起要怎么办?
若是被金吾卫就这么带回去,只怕是不脱层皮都会百口莫辩……
沉朝顏声音一沉,指着王翟道:“我与王寺丞的过节,才不是什么寻常口角,我现在要指认鸿臚寺丞王翟酒后失态,意图对本郡主不轨!”
“胡说!”王翟气得直接跳了起来,指着沉朝顏道:“你这个贱……见风使舵、满口胡言的内宅之妇!在场之人都可作证,我我、我何时想对你不轨?!”
“在场之人?”沉朝顏反问得理直气壮,“在场之人除了霍起,不都是你的人么?他们的证词能信?”
王翟被问得无言,只能跳脚反问:“这平康坊花娘无数,各个都温柔晓意,我是脑子抽了还是眼睛瞎了,这么想不开要找你?!”
沉朝顏这下倒是云淡风轻,斜着眼睛看了看王翟,懟道:“你瞎不瞎的,本郡主怎么会知道?再说你酒喝多了,理智本就不可与常人相比。”
她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霍起,示意他帮腔两句。
霍起会意,立马接话道:“对!你甚至还想对我下手!”
“???”沉朝顏一噎,一脸无语的瞪向霍起。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在刚才那个句子后面,加上一句,“打我!下手打我。”
谢景熙真是要给这两人的一唱一和气笑了。
若他一早知道沉朝顏也在,这平康坊,他真是说什么都不会来。
朝中王沉两党之争,他之前就不想参与,更别说现在沉傅还死了。
可沉朝顏这人坏就坏在虽为内宅女子,对前朝的弯弯绕绕却知之甚清。故而当下这事由她这么信口雌黄地一搅,大理寺还真是不得不插手了。
正当谢景熙沉默,沉朝顏似是怕他还要推脱,双手在胸前一抱,语气轻淡道:“那行吧,若是谢寺卿执意不管,我只好跟着秦将军走了。但就怕今夜喝了酒,脑子万一不清醒交代点别的什么东西。”
她一顿,秀眉微蹙道:“比如那天在某辆马车里,到底发生了……”
“来人。”
谢景熙脸色一沉,凛着声音对裴真吩咐,“此案涉及皇室声誉,事关重大,自今日起由大理寺接手。”
言讫他看了眼沉朝顏,冷声道:“在场涉事人员都带回大理寺候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