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陛下若执意出征,自南向北,气候恶劣,远非楚国军士所能承受。”
“阿临,南楚并非没有北上征战过,南楚的兵也曾与秦国的兵交手。朕是皇帝,朕有宏图大业,这样的大好机会,朕无法坐视放过。”
“陛下!”陆临的音调高了一些:“南楚先前出征,乃是两国夹击之下的自保之策,楚国士兵是为了保家卫国,陛下是为了守住江山,如今毫无缘由入侵别国,只为满足陛下私心,万望陛下慎重!”
殿内静默了好一会儿,周崇慕被陆临的阻挠弄得心烦意乱,他克制不住地放大了自己的恶意,道:“阿临,你百般阻挠,可是那一日,受远瓷所托?他要做什么,早就知会你了吧。你是不是舍不得他死?”
陆临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盯着周崇慕,他不能相信,家国大事当前,周崇慕竟然拿着私人感情无端揣测,陆临觉得失望至极,这不再是他从前那个励精图治,睿智冷静的崇慕哥哥了,真的不是了。
周崇慕也盯着陆临,陆临好像多了很多心事。又好像并不是。陆临的心事一直很多。以前他们心意相通,他了解陆临,也看得透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不透陆临了。陆临仿佛离他很远,远的他永远也够不着。
“阿临。”周崇慕忽然笑了,“你也知道,南楚刚刚从战事中缓过来。那你可曾想过,若没有你,又哪来的这场战事呢?”
周崇慕一句话轻飘飘地落在陆临耳中,陆临突然觉得解脱。这些日子他的挣扎和犹豫,终于可以结束了。
周崇慕还是怪他的。周崇慕怎么可能不怪他。
从前的温柔,从前的不计较,从前的轻轻掀过,都只是周崇慕给他的机会罢了,他不接受周崇慕的机会,那周崇慕便也扔开了并不真心的谅解。
说到底,周崇慕是个君王,他肯在陆临面前屈尊降贵,已是天大的恩赐,是陆临奢求太多了。
陆临又磕了个头,平静道:“是我唐突了,陛下歇着吧。”
周崇慕看着陆临瘦削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直觉告诉他,他应当拦住陆临,至少要挽留一下。可他没有。他看着陆临一步一步离开了养心殿。
两个人便这样闹起了别扭。
这只是周崇慕单方面的以为闹别扭。他没有再去找过陆临。战前需要准备的事情太多,他没空再去照顾陆临的小情绪。他也不知道陆临的锦华殿自他从养心殿回去那一日,就已闭门谢客。
南楚昌祐六年正月二十八,上上吉,帝命武将邹辅成为阵前大将军,率十万精兵伐秦。二月二十日,秦楚胶着,战事吃紧。
陆临说的果真没错,南楚的军队在和宗一恒的部下交战时,就已出现胶着态势,前线传来的战报并不乐观,南楚军队已在魏地南部盘桓多日,迟迟不见转机。
若是说周崇慕没有后悔,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流水一样的银钱粮草源源不断地送到前线去,若是战事再没有进度,怕是农户家中开春播种的种子都要缴光了。
他此刻回想起陆临在战前同他说的那些话,不得不承认陆临是对的,是他鬼迷心窍,头脑发热。
宗一恒与远瓷对立,可百姓都是同根同族,此刻同仇敌忾抗击楚国的军队,哪怕刚刚经历过叛乱,也没能让楚国军队讨得便宜。
周崇慕在养心殿内来回踱步,军队已经开拔,战书已经下了,没有说撤回来就撤回来的道理。若是陆临……
周崇慕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极为荒唐的主意,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可他又仿佛是灵感涌现,忍不住仔细盘算了这个主意是否可行。
若是陆临愿意写信给远瓷,请远瓷与南楚前后夹击,吞并宗一恒,不知远瓷是否会愿意。
应该会吧,远瓷那小子,对陆临一片真心的样子,陆临对他无欲无求尚且能做出篡位这种谋逆之事,若是陆临有求于他,他岂有不应之理。
周崇慕摆驾去锦华殿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十分没有面子,他在心中安慰自己,陆临也是楚国人,总不能眼看着楚国军队白白受死,更何况宗一恒多行不义必自毙,只是时间早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