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手里夺来的风灯,更加急切地向暮色中寻去。
他后悔了,如果那时未曾是只给秦峥一个疏离的背影,而是紧紧握住他的手,是不是就不会让他错过孩子的第一次胎动了?是不是就不会一转身便寻不到他了?
可他分明爱了秦峥十三年,孟寒衣算什么东西,为什么要他拱手相让?
绝不,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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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峥抱着胳膊吊儿郎当地倚在一颗老槐树下面,顺手从一旁的草根叼在嘴里,眯了眯眸子瞧着站在他面前的人。
孟寒衣还是记忆中的样子,清隽淡雅。月华如水洒落他身上,愈发显得出尘动人。
“你一点都没变。”秦峥含糊不清地说。
孟寒衣垂眸勾了勾唇角,淡淡道:“侯爷却跟从前不同了。”
秦峥摸了摸下巴,嗤笑道:“比以前更有男人味了?”
孟寒衣指尖抚过怀中的五弦琴,良久才道:“从前你惯爱看市井上的那些话本,你喜欢话本里那些飞檐走壁,行侠仗义的游子,我便爱看里面那些花前月下,缠绵悱恻的情爱。你总笑我看些不着调的,可是柏鸾你看,那些话本说的分毫不差。”
秦峥神色渐渐沉了下来,指尖不由得扣紧几分。
孟寒衣抬眸一笑,七分苦涩三分凄然:“秦柏鸾,吾心尚尔,君心已变。”
秦峥心口一窒,猛地抬眸,却见孟寒衣已经抱琴转身欲离。
“寒衣……”秦峥下意识伸手拉住他,却不曾想孟寒衣每一步都走得艰难,被这样一拉扯,手中的琴砰然掉落于地,身形踉跄两下,显些跌倒。
秦峥伸手扶住他,孟寒衣单薄的身子像是一株脆弱的文竹,任何风霜都能将其折断。
他想起当年自己不想上学堂还要拐了孟寒衣一起逃学的光景,他自幼习武,轻轻松松就能攀过墙头,可孟寒衣却迟迟不敢往下跳。
你跳吧,我会接住你,稳稳地接住你。他朝孟寒衣伸张开双臂,看着那在墙头上颤颤巍巍的单薄少年。
孟寒衣闭上眼睛,紧紧攥住衣角,想也不想就跳了下去。秦峥将发抖地少年紧紧抱在怀里,对他道:我若是接住你,就不会再放开了。
孟寒衣感到脸上微凉,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那些弹指岁月里,秦峥一句话他便记了那么多年。
秦峥心如沉石,他感到自己脖颈温热,许久才缓缓抱紧孟寒衣,轻轻抚了抚他的背。
……
江家的园子里种满了红叶椿,红叶似火,枝头缚了金线银铃,若是有风拂过,卷起清脆铃音,映着皎皎月色,美景难负。
秦峥眼睁睁看着楚瑜出现在红叶椿旁。
他身上的朱红销金云玟团花袍有些松散,束发的羊脂玉簪不知遗落何处只任由得长发松散低垂于腰下,手中那风灯摇摇晃晃映得脸色明灭。活像是话本子里的艳鬼,美到诡谲。
秦峥脑子有些空白,直到最后才缓缓冒出一个念头来。
现在跪下来得及?
第1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