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昨夜等到今晨,若有异动,定然不会逃脱他的视线,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对方从始至终都不曾离开过。
小姑娘十分聪慧,该是能想到从杭州城外这片密林入手,身佩玉璧再穿过小片密林,回家的可能起码有七分,她倘若真想走,必定不会放弃昨晚这个机会。
毕竟再过几日就要回无垢山庄,姑苏距离杭州城外,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她不是一直想家的吗?
路就在眼前,为何连试一试也不曾?她明知无垢山庄眼下似乎已被朝廷中人盯梢,颇多外患,不尽快离开极可能被卷入麻烦中,或许这一次回去,麻烦便已开始,卷入了,再想脱身才更难了。
她为何还不走?
连少主心中思索许久,平静的走回桌旁,冷眼瞧了瞧那托盘——除去定了型的糕点,昨晚的热汤和小菜已不复初时模样,僵硬的摆在盘中,却仍可见搭配精美,想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他依桌而坐,手指自然地执起碗筷,悠然的品用过一番,并不在意那已失了七八分的口感。
世家子弟大都自小娇养长大,不至于注重口腹之欲,却从不曾吃过隔夜饭,连少主心中不以为意。他在酒席中举止优雅平日里似乎也华服美食,但倘若在野外,只食干肉糠菜也面不改色,轻易咽得下。
或者再往前十年,庄主和庄主夫人还在时,他若哪里做的不好,饿肚子也时常有之,连少主淡漠想道。
何况他觉得,人在进食的心态不同,口味自然也不同。这凉掉的清汤小菜,比沈家宴上的山珍海味也要好得多。
仿佛作息颠倒过来,以往练剑后沐浴更衣再下楼用饭的少主,今日沐浴后却不曾下楼,只叫小二将昨晚空了的托盘碗筷端下,便在房中打坐调息,待众人吃饱喝足做好准备,就要上路。
周十三牵出马匹,他的性格跟谁处一段都亲,对这匹从四岁就跟着他的马尤其爱护,亲昵地伸手蹭了蹭它颈上的棕毛,周十三忽然抬头看了眼二楼,纳闷道:“老七,你说今日少主这是不准备吃早饭了吗?”
“应该是了,少主大概还不饿。”褚七看他一眼。
“少主一般都这个时间用饭,能不饿?我看是花姑娘将少主口味改了,吃不下客栈的早点,你看昨晚的托盘上都是空的。”周十三挤挤眼。
褚七停了一下,认真的看向他,皱了下眉,“你想说什么?”
周十三也收起表情,叹口气,“花姑娘本事极大,各处皆好,虽留在山庄中,却不爱不参合事务。反而更像是借住一段时日。我虽不如你们想得多,但总有感觉,她是有离意的。我是觉得,少主以往从未显露出什么喜好,如今却总对花姑娘表现的十分特殊,万一有一日……人走了。”
褚七望着他愁了一脸,含笑说:“你想的不错。”他迟疑了一下,“我也看出花姑娘有离去之意,只是你我都看到的,你认为少主就看不到吗?”
人是少主带回来的,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少主该比谁都清楚,或者说,那小姑娘有离开之心,少主比任何人都知道的更早,从六年前选中少主亲卫后,他就觉得少主多智如妖,不论自己人还是对手,都可料定先机,有这样的主人是幸运也是不幸,因为根本用不到手下多费口舌。
周十三:“……”
褚七摇了摇头,“不打紧,你能想到已算不错了。”
周十三似乎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褚七搬了两个小马扎在马车边,和周十三两个一左一右坐上去。还是一大早,杭州城外人马不多,住宿的也没几个,无垢山庄一行人走后,密林外就幽静下来。
马车晃动着行在路上,来一趟又走一趟,一人未少。监察司的人似乎消失了,经过两次失败的刺杀,大约终于明白过来无垢山庄代表的力量,开始换了策略,长期蛰伏起来。
花天珠回到庄中安静的待了一阵,又酿起了百花酒,姑苏城中也有不少酒巷的,小姑娘不好喝酒,却好酿酒,因为她父亲偶尔会饮几杯,当然更嗜酒如命的还是她师父。
只是此时能有空闲尝一尝新酿成的酒水的朋友,也只有连少主了。当然。连管家自然不会告诉小姑娘,若非他特意提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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