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道。
“殿下已经歇息了,不能打扰。”小婢怯生生地说道,虽然被滕王的喝斥吓得发抖,身子却拦住殿门不肯移开。
“歇息了?”滕王嘿嘿笑道“他要的人来了,还歇息什么。要歇也得等他一起”
“殿下歇息了,不能打扰。”小婢似是听不懂滕王的话,重复地自顾自说道。眼睛却看向杨悦,神色十分慌张。
杨悦不由大奇,仔细看那小婢,认出是独孤美儿的小婢。想到那个变态毒辣的独孤美儿,心中不由咯噔一下,难道独孤美儿因爱成恨,要向李愔下毒手?这个小婢是来把风?
顾不上多想,杨悦一把推开小婢,冲了进去。
殿中灯火通明,四下看去,却看不到李愔身影。五间九架的大殿显得十分空荡,不自觉让人感到一阵阴冷。
杨悦正在诧异,突然从屏风后面传来一阵喘息声。
屏风后面是一张卧踏,杨悦对李愔书殿里的布置再清楚不过。这里不仅是她经常来的地方,而且还曾在此处“休息”过。
喘息声如有魔力一般,落到杨悦耳中,嗡得一下,失去了控制。杨悦身不由己地走向屏风,走到近前,却愣愣地怔住,双脚沉重,再也迈不动步。
那喘息之声不是一个人发出来的。一个女子欢快的娇吟伴着一个男子浓重的喘息声
要不要进去一看究竟?
一屏之隔,杨悦听得清清楚楚,却有点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男子的声音再熟悉不过,是李愔发出的。女子的声音也十分的熟悉,是独孤美儿。
“阴谋?”杨悦第一个反应。后世电视剧中,有比这种情节更加离奇的杨悦一咬牙,想要冲进去亲眼看一看,走了两步,却又停下。
“我有什么资格进去?”杨悦心下一片茫然。去制止一个丈夫与他妻子行“礼”?
“谁?”屏风里面的声音停了下来,一阵悉悉索索,走出一个人来。
杨悦忙回过身向外走去。
“姊姊,是你?”一个温柔的声音,听上去如夜茑一般动听。
杨悦回过头去,忘记脸上应该有什么表情。只看到一个绝美的酮体,一张绝美的脸。酮体一丝不挂,只掩在轻纱之下,若隐若现,朦朦胧胧,美得令人颤抖。
杨悦却死死地盯向独孤美儿的脸,一张绝美的脸。粉嫩清新,吹弹可破,两颊飞霞,是春风雨露后的温润呆呆的望着那张脸,没有金丝花钿,左脸与右脸一样纯净天然,无与纶比的美。
看杨悦发呆,独孤美儿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温婉一笑:“还要多谢姊姊送我的仙丹。”
“仙丹?”杨悦如梦初醒“大罗神仙丹”?这么说,独孤美儿的伤脸被医好了?
是不是李愔的心里障碍也医好了?或者说李愔从来没有过心里障碍,不过是因为讨厌独孤美儿的伤脸才不肯现在,独孤美儿的脸伤没有了,独孤氏美人又成了真正的美人,自然一切问题都不存在了。
谁能挡得住这张绝美的脸,绝美的酮体的诱惑?更况这种诱惑是如此正当,她是他的王妃,他们所做的一切再正常不过
杨悦想笑,却笑不出来。自己送李愔仙丹,正是要他医好美儿。然而医好美儿后要怎样?杨悦没有想那么多。不过,眼前这个结果却一定不是她想要的,也是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你不要我欠她?这么说你终于肯接受我了?”当日也是在这个地方,这个卧踏上,李愔又惊又喜的语调尤言在耳。
杨悦心中苦笑:“既然懂得我的心意,你明明懂得我的心意”
杨悦想哈哈大笑,却发不出声来,心中狂呼:“你懂得。却原来是我不懂得——”
“姊姊,殿下已经向我说过了,他要纳你为孺人,我十分高兴。姊姊来了,可以跟我做个伴,一起伺候殿下”独孤美儿不再贴金丝花细的脸,去了妖气,只剩下满脸的纯净,天真无邪的笑脸,望向杨悦。
“孺人?”杨悦心中不由泛起阵阵冷笑,原来他要的只是一个“妾”亲王的孺人,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一个妾。然而不是妾,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明明已经有妻子
“姊姊,要不要一起”独孤美儿去拉杨悦的手,脸上布满羞涩“我不介意的。我们一起伺候殿下”
“一起?”杨悦呆呆地望向独孤美儿,失去思想的能力,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待到被独孤美儿拉着往屏风后面去,才吓了一跳,如被蛇蝎蜇了一下,终于清醒过来。
“混账!”杨悦甩开独孤美儿,转身向外走去。
“姊姊,姊姊。”独孤美儿大声叫道,
“姊姊莫要生气,美儿以后事事都会听姊姊的,绝对不会将姊姊视做妾。我向殿下发过誓,一定会以礼相待,好好的对姊姊”独孤美儿在身后急切地说道。
“姊姊,相信我。殿下说如果我不好好对姊姊,便不要我”独孤美儿近乎哀求地说道。
一颗心越来越沉,越来越冷杨悦几乎是捂着双耳,跑出了殿门。
******
“大哥——”杨豫之跟在杨悦身后“大哥,歇会儿吧。”
从蜀王府出来,杨悦一直在不停的走。一夜之间,暴走了整个长安城。杨豫之跟在她的身后,已累得喘不过气来。
“大哥,豫之明白你心里痛,可是你不能这样,一直走一直走啊”“痛?我心里痛么?”杨悦奇怪地想,却感觉不到一点痛。没有愤怒,没有气恼,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是想走路,走路,走路,唯有走路,才令她感到无比的痛快
“大哥,你不能再走了,跟我说句话。跟豫之说句话。”杨豫之想拉住杨悦,他自己的脚已走得生疼,何况杨悦。
杨悦却推开他,继续前行,大步前行。不知道杨悦的力气为何如此大,杨豫之无奈,只好跟在后面。
三千通晨鼓响起来,杨豫之追着杨悦,边走边说,不停地说,却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好了,终于过了五更,不用再向街使解释。杨豫之松了一口气,这一夜,他不知道说了多少话,向街使说了多少好话,向杨悦说了多少句。口干舌燥,双唇已暴起了一层皮
“当——”迎面一声钟响,清脆异常,如在耳畔。比那乱鼓好听多了。
杨悦一怔,停了下来。抬头看去,是“弘福寺”
这个地方再熟悉不过,杨悦愣了一下,抬脚进了寺院。杨豫之也随着走了进去。
“这么早?你们怎么来了?”
尉迟洪道顶着大光头,诧异地望向二人。现在他已搬到寺里来住。
杨悦却似没有看到他一般,径直向里面走去。杨豫之摇头向尉迟洪道无奈地笑笑。跟着杨悦向里面走去,尉迟洪道也忙追在二人身后。
穿过天王殿,罗汉堂,是“调御丈夫”大殿。杨悦立在殿前,抬头望着这几个大字,愣愣地出神。眼中依稀看到辩机匍匐在殿中,一动不动的身影
见杨悦终于不再暴走,怔怔地望向殿楣上的大匾出神。尉迟洪道与杨豫之交换一个眼神。
“大哥有什么烦恼?”尉迟洪道小声地问道。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杨豫之摇头说道。
“我不懂?谁说我不懂?”尉迟洪道低声道“一定是因为六殿下”
“哦?”杨豫之诧异地打量着尉迟洪道,奇道“你怎么知道?”
“嘿嘿!你以为什么事儿都瞒得过我,六殿下喜欢大哥,大哥也喜欢六殿下,以为我看不出来?”
“呀!洪道当了和尚,怎么变得聪明起来?”杨豫之瞪大眼睛向尉迟洪道笑道。
“嘿嘿,我早就看出来了。不过,不过——”尉迟洪道有点期期艾艾。
“不过什么?”
“殿下是男人,大哥也是男人,两个男人,阴阳不调,的确令人烦恼”
“哈哈哈,哈哈哈”杨豫之忍俊不禁,纵声大笑。
(注1:唐代打更用钟鼓,正更用鼓,一更三点,点时用钟。从落更到末更共分甲乙丙丁戊五夜,又称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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