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绍慢慢地定下心来,静候太平的下文。
太平倚在他怀里,轻声说道:“薛延陀部自从归降之后,一直都相安无事。阿耶对这些降部素来宽厚,从来不曾做过什么过激的事情。这回薛延陀部忽然生事,想必是因为有人策反的缘故。”
她略微抬起头,望着薛绍的下颌,轻声问他:“你还记得那几位突厥贵族么?”
薛绍低低唔了一声,缓缓问道:“你是说他们被旧主策反?”
太平微微点头,道:“这大约,是唯一可能的理由。”
她往薛绍怀中靠了靠,又慢慢说道:“但这件事情,阿耶大约是不知道的,就算是长安城中担任戒备之责的金吾卫和千牛卫,大约也不甚知情。薛延陀部归降的那支军队,我听说是被暂时收归在了左卫府,而且一直都不曾有将军动用……”
外间忽然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
太平刹住话头,又轻轻拉了一下薛绍的衣襟:“似乎是来人了。你替我放一道帘子下来,好么?我这副样子,还是不要直面外客为好。”
薛绍低头凝望她片刻,才缓缓点头说道:“好。”
他起身替太平放下一道帘子,然后打开房门,将外头的人放了进来。来人是右威卫当中的一位郎将,论说起来,也是个熟人。先时太平西出长安,随行的那数百人当中,恰恰就有这位郎将。
那位郎将进来之后,薛绍便又从太平手中接过一张纸条,递给了他。
纸条上统共只写了一句话。
去大理寺和刑部候着,守株待兔。
太平一面慢慢揉着脚,一面同那位郎将说道:“我晓得你们不能随意带兵进长安城,也不能在长安城中横行无忌。但在大理寺和刑部,都各各关押了几个十姓突厥的贵族和汗王,一直没有来得及处置。我要你们守在那里,一旦有人前来找寻,无论是为了叙旧还是暗杀,一概带到我面前来。”
她停了停,又说道:“这件事情可以过明路,也可以在暗地里做,你们瞧着合适就好。”
郎将收了那张纸条,又谨慎地问道:“公主为何忽然要找突厥人?”
太平笑着说道:“那自然是因为——我疑心那日在琴上抹毒的,就是突厥人。”
无论突厥人是否在焦尾琴上抹过毒,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这回来到长安城里的突厥人,无论是为了归顺大唐还是为了要钱要粮,都会在私底下做一些小动作。因为突厥虽然有个国号叫突厥,但其中大小部落林立,谁都不服谁。十姓突厥当中,有些归顺了大唐,有些起兵反叛,有些则像墙头草一样左右摇摆,每天都要改变一次口风。
这些来到长安的突厥贵族,如果当真策反了薛延陀部,那他们无论如何都会去看一看自己的旧友——那些曾经反叛过,却又被擒住,眼下正被关押在大理寺和刑部的突厥王族。
如果他们不去大理寺,那自然就是清白的。
如果他们去了大理寺……
太平用力揉了一下脚,硬是揉散了一块青黑的淤血,然后忍着疼对郎将说道:“若是途中有人阻拦,又或是有人责问,你们只需将事情推到我头上便是。横竖我是封邑千户的一品公主,就算是真有人要拦,也要试试能不能拦住。”
寻常公主封邑三百户,品阶为从一品,碰上有爵位在身的官员,恐怕还要低头绕道走。但太平如今封邑一千三百余户,位同公侯,就算是当朝一品公卿想要拦路,也要先掂掂自己的分量。
郎将垂首应了声是,又向薛绍告了声罪,便抱拳退开了。薛绍慢慢地撤下帘子,又回到太平身旁坐下,颇有些不解地问道:“公主想要缉拿下毒之人,大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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