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不置可否,目光落在姬威身上,走近几步,说道:“受伤没有?”
姬威受伤惯了,寻常的刀伤箭伤对他来说已经不算是伤了,虽然身上有几处火辣辣的,但他还是摇摇头,目光落在宝儿撞得惨烈的额头上,低叹一声:“身上的伤养养就成,撞着脑袋,可不是小事。”
姬婉还没说话,就见姬威把人放平在地上,站起了身,走向几具五城兵马司服饰的尸体,她不明所以,然而下一刻,她的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因为姬威竟然一把拎起了一具尸体,扯开尸体的衣裳,随手拿了把剑,活生生从尸体的腿上割下一块肉来!
“外间什么情况谁也不清楚,大家将就一下吧,去几个能动的,找些树枝回来。”姬威很寻常地吩咐,章宁也很寻常的应了一声,满地的家兵里,虽然有人面带苦色,倒是没一个露出惊讶神色来的。
姬婉愣愣地看着姬威下了吩咐,看着家兵们皱着眉头在尸体堆里挑挑拣拣,这才明白了之前姬威让人把路上杀的几个人带回来是什么意思。
一回头就见姬婉惨白的神色,姬威这才反应过来,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倒是章金给他把话说了:“大小姐,您别犯恶心,不是逼得没法子了,谁吃人肉?又不是呼延那些狗杂种,这是前些年没得粮食吃,西北军有人活生生饿死……大将军带的头。”
姬婉不相信,明明之前姬威还能那样义正言辞地指责萨娜公主的驸马吃人取乐,结果一转眼,他自己也这样。
见她神色,姬威没再说什么,叹了一口气,道:“你可以不吃,我去找找有没有活物,实在不成,把那猫给你杀了吃。”
姬婉拧着眉头,微微后退了一步,目光落在章宁怀里不住扑腾着的铃铛儿身上,更是背心发凉。
帝王大行三日,姬府家兵也就困守南园了三日,第四日丧钟不再高鸣,天色也难得晴朗,有云霞蔓延开去,远远看去,竟似皇城上空紫气升腾。
这情景和当日四皇子出生何其相似,百姓明里暗里地嘀咕,莫不成真是紫微星降世?有了这天象辅助,就连文武百官都似找到了什么好借口,纷纷理直气壮起来。
四皇子江宸将将抱在手里的年纪,话都说不利索,穿着一身小小的龙袍,被张贤妃抱着一步步朝上首龙椅走去,禁军首领站在张兆身后半步,禁军分列大殿内外,张兆捧着传国玉玺,只待四皇子坐上皇位,按上玉玺,百官三呼万岁,就算礼成。
这其实是有些礼制崩坏的意思在里面的,前朝即位大典绝没有这么随意,然而本朝高祖是个泥腿子出身,最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当年他劈手从相国手里夺过玉玺,自己一溜小跑坐上龙椅。有了这个先例,子不越父,父不越祖,后世子孙自然也不好办得隆重。
张贤妃心里着急,步子迈得虽然小,走得却很快,然而她穿的是繁重的袍服,步子一急,在上御阶的时候一个不留神,扑通摔了一跤,她怀里的四皇子撞了脑袋,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张兆脸色难看了一下,冷声道:“还不快去把娘娘扶起来。”
正在这时,外间一声轻笑传来:“依奴才看,这就不必了吧。”
第63章
张兆眯眼看去,只见大殿尽头一个人缓缓走来,待走近了一些,文武百官都是哗然,因为那人身上穿的竟然一身宫里的宦官衣裳,面上倒是不疾不徐,甚至带着几分笑意似的。
“陛下大行,办得如此匆忙,各地官员都来不及进京送行,怎的就办上登基大典了?”长青轻声道,“直隶总督宋大人,新任两江总督戚大人,辅国公,镇国公,几位大人正在殿外求见。”
张兆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心头一沉,直隶总督宋宁主理京畿,山东,河南,河北等地军务,是一等一的封疆大吏,也是他的妹婿,他这些天算到了太子算到了百官,愣是没算到他也会来插上一脚,更别提他之后的那些人,也是个顶个手握兵权的主儿。
长青刚刚通报完,以宋宁为首的一行人就走了进来,张兆脸色阴晴不定地瞧着宋宁,似乎想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宋宁看这个舅兄的脸色惯了,本能地有些发憷,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强自镇定下来,还笑了笑。
“我来时路过京畿大营,里头人都走空了三分之二,追了一天一夜才把大军追回来,张兆,你好大的胆子,这是要逼宫啊!”
文武百官一阵哗然,正在这时,辅国公和气地笑了笑,“想必诸位大人也是被这厮给胁迫了,诸位大人还请放心,我们已经派人去保护你们的家人老小,这会儿大约已经安全了。”
张兆脸色阴沉地被带了下去,张鹏似乎想要叫骂,被一个手刀砍在后脖颈,张贤妃嘶声尖叫,头上的珠翠散了一地,还是抵不过,被拖了下去,只剩下一个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四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