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少雄很敏感,他在很短的时间里便发现秦多多异常。
从那次从驻地回去后,秦多多再也没到部队去看过上官少雄。上官少雄抽空回到家吧?秦多多基本不在家,给她打电话,她老说忙;到药膳馆去等她一块回家,秦多多总是找各种理由推托。
看得出来,秦多多在有意地躲避他。
搁上以前,别说上官少雄反过来缠着她,就算上官少雄有事滞留在驻地,秦多多也会叫着嚷着冲到连队,抓住上官少雄交军粮。
上官少雄又气又恼又想不通,秦多多这是怎么了?前段时间两人的关系已日趋正常,为什么转眼之间又变成这付模样?
跟那次闹矛盾时不一样。上回,秦多多如冰块一般,话里话外只有两个字:离婚。
这次,她根本没提离婚两字,面对上官少雄的热情,她会躲闪,会找借口,但脸上始终会带着甜美的微笑。尽管那笑容有些僵硬,但始终在笑。
假如她还在介意过去的那件事情,依上官少雄对秦多多的了解,直爽的秦多多是绝对不会跟他如此和气的。
那么,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难道,上官晓月又到秦多多面前生事了?
除此外,上官少雄找不出秦多多为何变个模样的理由。
独自从药膳馆出来,上官少雄摸出手机,将那个熟悉得不能熟悉的号码拨了起来。
让上官少雄无语的是,上官晓月的手机依然是处在关机状态。
自从在医院把上官少雄刺伤后,上官晓月就好象人间蒸发似的,人找不到,手机关机。
上官少雄想,上官晓月是不是担心自己要找她算账,所以来个彻底消失?
很可能是这样。
为了解开秦多多的变化之谜,上官少雄只得给上官晓月发了一条短信:你在哪?我有事找你。放心,上回的事情已经过去,我不会再追究,也不会报警。晓月,过去的事情都已过去,我希望我们仍是兄妹,仍是朋友。
后面的那两句,是上官少雄的违心之语,这辈子他都不想再见到上官晓月,更不想和她成兄妹当朋友。
上官晓月太可怕了。她的阴暗,她的凶狠,她的两面三刀,让上官少雄惊诧,让他恐惧!
此刻要如此说,纯粹是为了迷惑上官晓月,敦使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短信发出去后,上官少雄焦燥地等着回信。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
眼看云庐就在不远处,眼看马上就要到家了,上官晓月依旧没有回信。
这该死的上官晓月,她到底在哪?
车子停在大门口,上官少雄不想一个人睡在那间空荡荡没有一点人气的新房里,他打算拿一些水果后就回连队去。没有秦多多的家,太冷清也太没有意思了。连队虽然有个讨厌的皇甫明皓,但还是可以找龙跃他们几个打打牌消磨消磨时间。
家里的水果太多了,都是那些受惠于父亲的病人和病人家属送的。
白放着也是烂掉,不如拿给战士们尝尝,也好给自己添点人气的指数。
打开大门,上官少雄大步走了进去。家里静悄悄的,上官少雄觉得像个坟场。廊下的那只路灯散发出幽暗的光色,黑暗中的花草盆景如一只只怪兽,安静地潜伏着。
父亲很少会在家,秦多多不肯回来,上官晓月已在这个家完全消失,家里,只剩下范姨和陈嫂。陈嫂这段时间也经常不在,听说家人住院,她得不时地回家去看看。
这偌大的家里,只有露丝才是常住人口。
走过客厅的时候,上官少雄下意识地看里头看了一眼。
他看到的是,范姨恰从那个转弯角走进客厅。
两人的视线一相对,都有些惊诧。
那转弯角是父亲的专用书房的所处位置,范姨到那里去干什么?
而范姨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好半天才问了一句:“少雄,你怎么回来了?少奶奶不在家呢,她在药膳馆呢。”
“我知道。”上官少雄冷冷地说了一句,转身上楼,边走边随口问了一句:“你在那里干什么?”
“我。我刚听到露丝在这里叫,还以为它逮到了老鼠了呢,所以。所以过来看看。”
范姨怀抱着露丝,抚摸着露丝光滑的毛发,急中生智找了一个说辞。
嗯。
望着上官少雄的背影,范姨抚着怦怦乱跳的心口,吓出了一身冷汗。
上官少雄怎么会突然回来?少奶奶不是说上官少雄在近期都不会回家吗?
好险哪,差点被上官少雄撞上。在书房里再耽误一分钟,自己和上官少雄就会迎头碰上。
假如真是那样的话,范姨知道,就算自己长上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
上官少雄不再说话,打开卧室门进去。
从橱里拿了两件便衣,上官少雄又匆匆下楼,走进客厅,他拿起两只果篮便走
刚走到大门口,迎面走过来一个女人。她上下打量着上官少雄,问:“你好,请问你找谁?”
“我不找谁,我是这家的主人。”上官少雄微蹙着眉头:“你你是谁?”
这女人大约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穿着朴素的衣裤,长着一张就算是见到n遍也记不住的大众面孔。
那女人一下子变得更加热情了,一下子抓住上官少雄的手,还不忘踮起脚在上官少雄的肩头上用力地拍了一下,笑道:“原来是少雄少爷啊?我听说过听说过。我是你家刚来的佣人,替代那个叫陈嫂的,大家都叫我花姐。我前天才来,不怪少爷不认识我。”
上官少雄厌恶地闪身,躲开了花姐的热情。
代替陈嫂的?陈嫂在这个家干了十几年,她好好的怎么就不干了?“陈嫂呢?”
“听说回家侍候病人去了。”
上官少雄微微地点了点头。前段时间听秦多多提起过,陈嫂的老公被疯儿子打伤了,住进了医院。
听到门口有说话声,范姨赶紧从屋里出来,抱着露丝随在上官少雄的身后,看到花姐在门口,更是吃惊,花姐不是说回家去拿换洗的衣服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本来就已惊慌不已的心跳得更厉害了。
刚才,自己进书房的情形,花姐没看见吧?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范姨有些结巴地问花姐:“你家不是在隔壁县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花姐举了举手中的塑料袋“刚到门口就遇上少爷了。唉,我那个傻老公这回办了件不傻的事情,知道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知道给我送衣服了,刚到车站,我就遇上了我老公。也好,省得我跑这一趟了。”
刚到家门口?
范姨的心,暂时落回到肚子里。
上官少雄已上车,正准备离去,范姨趴在车窗上,没话找话:“少雄,你是去药膳馆吗?见到少奶奶跟她说一声,让她别累着了,钱是赚不完的,身体要紧。”
“我回连队。”上官少雄简短地说了一句,望着那个花姐走进院子的背影,问了一句:“家里怎么多了一个叫什么花姐的佣人?是谁找来的?”
“是上官老先生找来的,说是代替陈嫂。”
“陈嫂以后也不来了?”
“看样子,老先生是不会让她再回来了。要不,怎么会找一个替代她的人呢?”
“也许是暂时代替陈嫂的吧,等陈嫂家里的事情料理清楚,爸就会让那个女人走的。”
但愿如此。
可范姨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很不安。
陈嫂在这里吧,范姨横竖看她不顺眼,总是嫌陈嫂像个哑巴,个性太木讷。如今陈嫂走了,范姨又满心的舍不得了。毕竟两人相处了十多年,彼此间有了一份感情。
更主要的是,陈嫂离开得很突然,头天晚上她还跟范姨唠叨,很开心地说,她的老公已经出院了,还说乡镇给她家办了低保,公家还出钱把她的老公和那双疯儿女一块送进了精神病院。那天晚上,范姨第一次听到陈嫂说了那么多话,第一次看到她那么高兴。
奇怪的是,第二天一早,难得回家的上官云河跟范姨说,陈嫂辞工走了,她家里托人来喊陈嫂回家。
下午,上官云河就把那个花姐给领回来了。
范姨很纳闷,就算陈嫂辞工要走,看在两人相处了十几年的份上也得跟自己说一声吧?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这个陈嫂,真是长了一个榆木脑袋!
上官少雄一走,范姨将露丝一放,拿起小包也离开了上官家。
范姨没注意,身后二楼的那扇窗前,那个花姐直勾勾地看着她的背影,然后,从围裙的兜里拿出一个小本本,在小本本上草草地写了几个字。
范姨在黑暗中走了十几分钟,好不容易走到了通往大道的路口。
又等了十来分钟,她才坐上了出租车。
在城区的大街小巷转了大半个小时后,范姨终于到达她所要去的地方。
秦多多正在和采买的结账,看到范姨突然到来,很高兴也很诧异。跑出柜台拉住范姨的手:“范姨,你怎么来了?玉人药膳馆开业这么久,你还是第一次来这呢。”
范姨看了看周边的环境,笑了笑说:“要不是少奶奶天天不回家,我也不会找到这儿来。”
秦多多看得出来,范姨有事找自己。
便把范姨扯到大厅的一张空桌边坐下,悄声问:“范姨一定有事找我,什么事?”
大厅空荡荡的,没有客人,只有两三个服务员在搞卫生。
秦多多挥退了搞卫生的服务员,给范姨倒了一杯水,笑着说:“范姨,有话就说吧”
“少奶奶,陈嫂走了。”
范姨没头没脑的话,秦多多一时听不明白:“走了?她走哪去了?”
“回家去了,上官云河说,陈嫂辞工不干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天。”
“这陈嫂,好好的干嘛要辞工啊?就算家里有事辞工吧,她也得跟我说一声呀。”
“谁说不是?这陈嫂太无情无义了。我吧,平时常会骂她两句,她可能心里有气,不想跟我说声再见,那也情有可愿。而少奶奶你,对陈嫂那么好,给她买衣服买礼物,听说她老头子受伤住院,还给了那么多钱。陈嫂走得再急,她也得跟少奶奶说一声吧?她一声不吭,好象逃跑似地跑了,这陈嫂真不够意思。”
范姨絮絮叨叨地发着陈嫂的牢骚,秦多多越听,眉头蹙得越紧,这不像是陈嫂的作风呀。陈嫂这个人,平时虽然不爱说话,但为人的道理还是懂得的。上次从老家回到上官家,陈嫂把一大袋家乡的土特产硬要塞到秦多多的手里,不迭声地感谢秦多多,说要不是少奶奶给的那几千块钱,她老头很可能就要去阴曹地府了。还说,她要在上官家好好干,好好的侍候少奶奶,以后,还要给少奶奶带孩子呢。
这话,还在秦多多的耳边回响。陈嫂,却突然辞工走了。
有些奇怪。
范姨连连拍着大腿:“可不奇怪嘛,她头两天还跟我说,她老公和孩子都要有着落了,她可以安心地在上官家干下去了。怎么转眼工夫就不见了?这不是一件怪事吗?”
“范姨,陈嫂是前天走的,你为什么当时没告诉我呀?”
范姨是满脸的懊恼:“唉,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嘛,是后来越想越觉得古怪,越想越觉得不正常。”
“范姨,陈嫂走的前两天,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范姨摇着头:“没有啊,陈嫂从老家回来后,天天都很高兴的。不管我爱听还是不爱听,不停地跟我说她的老公和孩子”
“范姨,你好好想想。”
范姨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舌头在唇上绕了几圈后,突然说:“她走的头天下午,我弟请我去喝茶,我回到家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多了。按说,这个时间,陈嫂应该在院子里收拾她的那些瓜菜。可那天没有,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我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看她的表情,好象神魂出窍似的。当时我还以为她家又出什么事情了,还挤兑她,说要是家里再有这么多事情,你还不如趁早回家去算了。”
又担心地看着秦多多,猜测着:“少奶奶,陈嫂不会因为我这句气话而辞工不干的吧?”
“不会,”秦多多笑了笑:“你平时说她的话比这个难听多了,也没见陈嫂往心里去,她早就习惯你的脾气了。陈嫂跟我说过,说你是个好人,就是脾气有些急燥。”
“唉,想想,陈嫂也是个好人哪。”
秦多多抓住话题:“既然陈嫂家里的病人都得到了妥善的安排,陈嫂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她发什么呆?”
“我也想不明白。”
范姨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越发的小心低声:“少奶奶,家里来的那个花姐也怪怪的,成天跟在我的身后。”
秦多多的脸色越来越沉郁,她压低声音说:“那个花姐的来历我们不清楚,所以,这段时间你要格外的小心,我觉得,进书房找材料的事情最好先停下来。”
“少奶奶,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小毅急等着那份材料呢。”
秦多多拍了拍范姨的手背:“这你放心,你弟弟跟我说过,六年都等过来了,不在乎再等一段时间。范姨,我们得先保护好自己才能帮师兄的忙,不是吗?”
范姨如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
“那陈嫂。”
“先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假如家里真有事,我们能帮的,还是要帮她一下。”
“少奶奶,你真好。”范姨一拍脑门“嗨,我怎么没想到这档子事呢?陈嫂是有手机的,尽管她舍不得往外打,接是会接的呀。”
说打就打。
电话,很快就通了。
可是,一直没人接,一直没人接。
秦多多额间的那三道黑线越来越浓郁。
范姨紧张地望着秦多多。
当秦多多拨打了三次后,终于无奈地挂断电话:“没人接。”
“这个陈嫂也真是的,接电话又不用花钱,她省个什么劲?”
“范姨,陈嫂家的固定电话的号码你知道吗?”
范姨像挥大蒲扇似地挥了挥手:“她家哪有什么固定电话?就她那个手机,也是少雄不用了送给她的。”
这怎么办呢?
秦多多略一沉吟,说:“明天我去陈嫂的家乡看看。”
“我也一块去吧?”
“嗯,到时再说,”秦多多又叮嘱道:“我去找陈嫂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连你弟弟也别告诉。”
嗯。
范姨走后,秦多多趴在柜台上,开菜单,交待采卖明天该买哪些菜。
电话响了。
秦多多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陈嫂回电话来了。
“喂,是陈嫂吗?你—”
对方笑嘻嘻地说:“我不是陈嫂,是范哥。”
是范毅夫。
秦多多笑骂道:“讨厌,你是谁的范哥。”
“你的呀,还能是谁?小妞,在干嘛呢?”
“忙着呢,有事吗?快说。”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小师妹,我请教一个问题。”范毅夫故作很正色。
秦多多稍一怔忡,也正色地回答:“你说。”
“想你想你是不是算一件事啊?”说到后面,范毅夫忍不住哈哈大笑。
秦多多脸一红,开骂了:“想你个头想!臭鼻涕虫,又欠骂了是吗?你还有这个瘾哪,每天不骂你,你睡不着觉!”
范毅夫早就习惯秦多多这种类似拒人千里的说话方式。说实话,哪天若是不让秦多多嗔怪几句骂几句,范毅夫反而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