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相遇在重

/>     “爹，一会你把那个篮子里的烟草叶提进屋，我去把牛牵到小溪饮水，一会回来给你烧饭。今天过节，做你爱吃的炒鸡蛋和盐炒花生米。”母亲把装满烟草叶的篮子放在外公跟前，外公又是“嘿嘿”一笑。

    外公瞧着走出篱笆墙的母亲，喃喃自语道：“芳儿这孩子打小就这么贴心。”

    母亲朝小溪走去，挂在胸前的两条长辫子，辫子上用红头绳打成的蝴蝶结，像两只活生生的真蝴蝶，在轻柔晚风中，从母亲胸前飞到背后，从胳膊飞到腰间。母亲清唱那首喜爱的歌谣，风儿吹响叶子的声音是美妙的伴奏“哞哞、咩咩”牛羊看见母亲，抬起头吧嗒、吧嗒嚼着大嘴巴。

    饮饱水的牛羊，跟着母亲回家，走在乡间小路上，不安份的小牛犊和羊犊，往树丛里窜，惊扰窝里的小鸟，叶子间的蚱蜢和纺织娘。母亲把牛羊拴好，走到老榕树下，看见外公在笼鸡，顽皮的小鸡不听外公的，气得外公跟着小鸡跑，母亲瞧着无奈的外公眯眯笑“爹，还是我来吧，耕地犁地，老牛听你的，小鸡可不是呢。”母亲拍拍外公肩膀说。

    外公耸耸肩，坐在榕树下的木凳上抽竹子烟筒，母亲笼好鸡，进厨房做饭。

    “爹，酒热好了。”母亲把炒鸡蛋和盐炒花生米放在木桌子上，边给外公倒酒边说。

    外公放下竹子烟筒，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说：“芳儿，今儿过节，咱父女俩多喝几杯。”

    “爹，你明知道我不会喝酒，还叫我喝，是你自己想多喝几杯吧。”母亲抿着嘴瞧着外公。

    外公舔了舔嘴唇“芳儿，今儿你就陪爹喝点儿吧，呵呵，你想喝多爹也不给。”外公给母亲倒满一杯，外公知道，母亲就喝两小口，剩下的又是他的。

    “爹，今天过节你多喝点没事，平日你还是少喝点。瞧你，已是深秋了，你还喝出汗来了。”母亲拿着外公挂在脖子上的毛巾，边给外公边抹汗边说。

    “好，好，爹听你的，以后少喝点。”外公嘿嘿笑，可酒杯却握得紧紧的，看来爱喝酒的外公，老习惯是改不了。

    外公仍是老样儿，浓浓的白如蚕丝的眉毛，炯炯有神的眼睛，透出坚毅与温和，脖子上还像从前一样，挂着条白色毛巾，就是那根竹子烟筒是新的，应该是母亲给外公做的吧。

    母亲，我日思夜想的母亲，我又看到你了，你还是那么漂亮，两条长辫子挂在胸前，慈祥的微笑多了份娇柔，是女儿对父亲的娇柔。

    晚暮薄雾从屋后的林子袅袅升起，弯弯的月牙儿从海岸线悄悄爬上来，母亲和外公坐在门前的老榕树下，母亲给外公点竹子烟筒，母亲和外公说着、笑着

    高洁幽芳，满地清香，天堂里的爷爷和奶奶，母亲和外公，远离世尘喧嚣，享受清心素淡，相随相依。

    现在所看到的，相信是真实的，而我却哭了！

    天地中间，生老病死，物理长情，只图个月朗风清。

    想到此，心很是酸痛，走出家门，向着小区后面的小山坡走去。

    三

    晚暮隐遮忧伤的脸，还有浓浓哀念的思绪，而仍是躲不过深秋凉风，掠过林梢的风儿舔干斑斑泪痕，飘舞的裙摆，凌乱的发丝，难扫思念愁感。深秋初夜，一个孤单行走在小路的女人，小树丛里的蝉鸣，也不觉得是秋光浪漫的奏鸣曲，而是今日重阳亲人思念亲人的琴音。

    渐渐地向小山坡靠近，可走到那片橡树林时，我却停下来，不是为了好看的，直挺挺的橡树，也不是为路边的小花，在晚风里妩媚的微笑，而是坐在树底下的一个老人。

    老人默默地坐在橡树下的长木椅上，微翘着脸望着山坡，淡然的表情，透过朦胧夜色，看见老人点烟的手在颤抖，他在想什么呢？我问自己。

    不知是好奇，还是什么，走近长木椅边时候，我竟然坐在老人身边，顺着老人的视线，看见蜿蜒的山峦，山峰上竖起的灯塔，灯塔上有两盏旋转的灯，在灰蒙蒙的夜幕下照射出眩目光芒，黄光下的山林更显深幽。

    老人就这么凝视着，凝视着，暗默的表情，宛如肃穆的灯塔。

    一个孤单的老人，一个孤单的女人，两个陌生人，在深秋重阳初夜，同坐一张椅子，同看一座山，同看一片天，同看一座灯塔，这种心情和感受，使我觉得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和老人相识，今晚的相遇，不是偶然，而是造物主一个有意的安排。

    秋风舞动的橡树，灰蒙蒙的树影从老人脸上闪过，他收回视线，把目光移向我，他对我微微一笑，我对他浅浅一笑，那一抹笑意渗入心头，感觉暖暖的。

    老人又掏出根烟，点了几下没点着，他抬起头看着我，我从他手里接过打火机，像给爷爷、外公点烟一样，给他点烟，他又笑了。

    从那一点淡淡黄光，看清楚老人眼角的皱纹，每吸一口，吐口烟雾，他的神情都有变化，是淡漠的或是忧伤的，可我却不愿揣摩他在想什么了，因为在清秋重阳的夜晚，一个老人独坐长风，想起的人和事，都是他生命里的珍贵，是他灵魂的宝藏，何需他人知晓呢？

    不知是他舍不得丢下我，还是我舍不得他，一老一少，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橡树下，坐在重阳夜的长风里。

    老人吐出的烟雾，浓浓的烟草味，觉得很亲切，我像个贪吃的小羊羔，想把这亲切感觉，连同熟悉的味道，通通吃进肚子。

    给老人点了第三根烟，第三根烟老人抽慢了些，缓缓轻吐，深邃的眼神，我仍是猜不透，可瞧我的神情，少了陌生多了亲切。

    老人抽完第三根烟，拍拍我肩膀，拉了拉帽延，站起身走出几步回首，又对我笑了，舒展的眉尖，眼角的皱纹显得深了些密了些，深邃的眼神渗出慈祥。

    那瞬间，很想扶着老人走，甚至想亲吻他布满皱纹的脸，像亲吻我的爷爷和外公一样。

    和老人相视而笑，目送孤单身影，老人缓慢却有力有脚步，平静我忧伤凌乱的思绪。

    不知与老人何日再相逢？老人给予我温暖、慈祥的微笑，想起爷爷和外公时候，一样会想起老人。

    西风黄叶

    和月点菊。

    海棠正好

    如今何在？

    相思重阳

    断人心肠。

    相遇重阳

    他乡秋夜。

    与老人相遇重阳夜，却没相问客从何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