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夫人也觉难受,女儿和仆妇只在舱内照顾夫人。
陈升正在窗边,瞥见船这一侧只一个梢公又是背对的,忽地脑子里就冒出一个念头,这小玉若死了,那金簪子只我夫妇和女儿见过了。
也是那日诸般事注定了小玉命已至此。贪嘴晕船,急急慌慌出了舱门也顾不上南北只趴在迎着雨的那边船舷就吐,那边只有一个梢公,还是背对着船尾。
陈升杀人无数,杀人的时机自然能把握。
陈升见那梢公回头喊了声“娃你抓稳了”,又转过身去努力撑船。陈升当即从小窗伸出手抓住那小玉脚腕向上用力一掀,随即飞快地收回了手。
那梢公听得“扑通”一声回头时不见了趴后面吐的女娃,急喊有人落水了。陈升急出得舱直跺脚道:“却是小玉方才出来,定是她了。”
舱内人听得喊,只雨声水声里听不真切,那仆妇欲出来询问却叫陈升拦住。陈升只在船尾喝喊那些梢公,“快下去救人啊。”
众梢公竭力撑着船,只几个跑来面面相觑着。那沙河水急又多漩涡,就是平日里,又有谁敢游这河,今日又涨了水天又黑,谁个敢下去。
那陈升急了,指着梢公喝骂道:“你等愣着做甚么,还不下去救人。”
舱内的人听外面喝喊,虽听不真切,但不见小玉回来便也猜到了外面的事,夫人小姐也趴在窗边哭喊着是不是小玉落水了,快救她啊。
陈升欲发装做焦急,指着那近前的梢公喝道:“还不下去救人,若死了看我能饶了你等。”
前头那个却是梢公头儿了,大着胆道:“大人,非我等不救,只这般河水谁个下去能活,别说救人了。再着这水流得急,早把人冲了去,哪里寻去。”
陈升听了大怒,望见船板上一支马鞭,弯下腰一手扶着船栏一手捡起那鞭子,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狠抽那梢公头儿,“你等水上奔命的人如何说出这等话来搪塞,只见死不救的了。”
那梢公不敢回话,只低着头忍着鞭子抽打。
陈升疯了般在那梢公身上抽打了也不知多少下,直把那湿了的蓑衣打得烂了,草都落了下来,陈升方住了手大喝一声把那鞭子扔到了水里去,捶胸顿足哭吼道:“可怜小玉这娃,也不比我儿大多少,今日却把命丢在这里,早知有此一劫,怎带她来。”
舱内又传出哭泣声,众梢公只默默地撑船。
那舱内的随从听到喝叫声时已从里面出来,但见陈升发怒,只不敢近前。待陈升扔了鞭子,随从方上前劝慰着把主子扶回了舱里去。
一路的哭泣,一路的悲切,只有真有假。
船靠岸时雨也停了,早有将军府马车侯在岸上。
众人悲悲切切下船上岸,小姐更是泣不成声。
次日,陈升着人告知小玉家中父母,说小玉晕船失足落水,定是没了。又给了一笔丰厚的命钱,说小玉和小姐贴心。那小玉父母普通百姓哪有不满和猜疑,只于悲痛中还谢了大人。
可怜丫鬟小玉,那般河水,哪能生还。这世事竟是那贵重东西不该老百姓见的,只因见了一个自己一生也不敢想的金簪子却死于非命。
此后,那小姐大病一场,只因思想那丫鬟也是多少淋了点儿雨受了点儿风,做恶梦发烧说胡话,直让那陈升焦急不安,又请郎中又请阴阳先生,忙活了一个多月方见好转,只是身子弱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