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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双看那菜地,也不明白是什么东西,只认得有白菜,地边上种的几排是辣椒。长得也不甚好,倒是结了些。
倒是地边上几米外的几棵小树顽强,老军说是开春种下的沙枣苗子。
再是什么却不认得了,只知道是叶子。
那两个老军说,这里土质不好,又缺水。主要种些白菜,土豆和萝卜。那土豆儿倒适合这土,长得不错。萝卜却是干柴一般没水分,只这一年全靠这几样子,总比没有的强,就是那些看管犯人的军士想吃一口时也还得求我们呢。
原来那些叶子下面是土豆和萝卜了。
两个老军在那菜地里翻拣,揪萝卜叶子。
宋双便去拎水,两个老军又在后面叮嘱,那水窖可都大的很,你小心别闪了下去可上不来的。
宋双应了揭开那窖看,里面却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窖口有条绳子拴着皮袋,宋双解了绳子慢慢溜下去,从下面打上水来。
看那水时却叫个脏,草草棍棍不说,竟还有屎壳郎子,更多叫不上名的虫。
宋双虽讨吃了两年,只这般脏的水还头回见,又奇怪这悄无声息连鸟都不拉屎的山沟沟里,哪来的这些虫子。
先拎了水浇地,说这水里有屎壳郎子呢。
两个老军怪怪地瞅宋双,“咦”了一声,你娃子难不成是少爷?爷打小吃的水里就有这东西,这窖水都山上流下来的,哪还没有些虫。
宋双忙遮掩着怕被识破了少爷身份,有,有,只这水里多了些。
老军又指点道,你拿舀子往菜上浇,别破费多了。
宋双小心地往那菜根儿上浇,两个又笑,还真是个没干过活儿的,说你别破费了,也别那么少啊,光饮湿了地皮子。
一个放下手里的菜,趿拉着破布鞋过来做了样子,宋双看了赶忙依样学了。
浇罢地又拎水。
那两个木桶不大,比起在翠城挑粪的大桶要小一些。
宋双把两个桶都打了大半水,倒不是怕拎不动,是害怕水闪出来浪费了。
山凹离窑洞也有三五十丈,拎了整整八个来回,才把窑洞里那七口大缸都补充满了。
那些老军坐山墙边挠着痒捉着虱子,看宋双上上下下,咦,这娃有些力气呢。
宋双又问老万,还有什么事可做。
有啥事可做,老万和几个老军相互看看,这一天有啥事可做,我们这都是来养老的,能做啥。
宋双这才想起来问老军,你们都多大年龄了。老万道都是六十上下的了,也都是身子骨不太好的打发到这里。
这年龄是该养老了。
宋双又问,那中午饭啥时候做。老万道中午饭好做,就我们几个的。
宋双又奇怪,那些犯人不吃。
不吃,就是那些军士也不吃。到晚上了再给他们送去一顿就行了,也都容易,还是麸子窝头荞面汤。我说娃子,这锅台上的事儿,你就别搭手啦,我看你每天就把那水给咱们弄满,再去给那些犯人送饭就行了。
宋双说哪能让你们老人家干我却闲着。
那老万叹口气,都是闲着,闲着也难受,娃子你没事儿了跑山上浪去吧。
听这一说,宋双倒也想跑山上去看看这周遭的样子。
爬上了对面那座高些的山,放眼望去,昏昏漠漠,四面全是山包子,虽不大,却一个挨一个象篓里一条条起伏的鱼,哪有一块平地。
那些犯人开荒的地方不是平地么,怎看不到了,想是被山挡住了吧。
天是蓝的,天下面便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浑黄。
宋双心里哀叹,养老的好去处,可怎把我放到这里了。
却转念又一想,也好,先在这里也算是有吃有喝,没事儿了先爬山拎水练练筋骨。
就暂且在这山中落脚,那老万不也说,迟早能出去么。
也只能这样想,在不在这里自己说了算吗!
山上风大,吹得些枯涩的草扑扑抖着,吹得宋双的军衣簌簌做响,吹得无尽的冷清苍凉。
我那李黑兄弟,此刻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