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没到那一步上,又怎能要你的,你快拿回去自己喝吧。”说罢,只怕那竹官再有话说,赶忙关门。
虽是莺啼病着无力,可没防着她会忽然关门,竹官虽然推着也并未用多少力。那门一动,竹官冷不防向后一退,手上一抖,那一碗粥却把大半碗泼到了地上。
泼了的是粥,伤了的却是竹官的心意。
“只我的心意你一点都不稀罕的,却是我拿来毒你的了。”竹官红了脸,委屈和失望都涌了上来。
白哗哗的粥泼到了地上,又见竹官样子,莺啼那手在将关未关的门上,只不知关,还是不关。
竹官再不言语,只眼里又有泪欲出。
莺啼猛然醒道,他若再把持不住,只怕两人的脸面都丟在这里,忙道:“可惜了这粥,你快把剩下的端回去吧。我听绿意也快唱罢了,莫轮着你上场不见了人让人寻了来,快下去吧。
竹官咬着嘴唇摇着头,却不答话,想是心里委屈难受的紧。
“快下去吧,难不成曲子不唱了。”莺啼再不敢纠缠,狠狠心关了那门,又故意把那门拴插出声来。
贴着那门,听竹官苦笑一声,下楼去了。
半晌,莺啼才悄悄打开了那门,把地上的粥扫得干净了,忙又关了门。
躺在床上,又是难以入睡。
隔了几日,莺啼的病尚未好,绿意又病倒了。那曲子全靠竹官一人维持,再就是李孝拨弄些曲子应付场面。
少了莺啼,那看客几日里便少了许多。再少了绿意时,不几日,看客再无几个。老赵无奈,索性停了曲子社,只待两个病好了再唱。
两个唱的病倒了,大家都是着急,小贾提议,大伙三五日一次的粥让给两个女娃儿喝。
李孝也忙说应该,自是应该。
我们这些男人怕什么,老赵笑道,我本就是个北人,喝不喝米粥无所谓的,你们都有这心维持这曲子社,我便贴些本钱又怕什么,也不用让,却让两个女娃儿想喝粥便喝,再不限量。
又多买了些更稀罕的菜蔬回来,只指望赶快养好那两个。
过了半个月,倒是绿意好得快些,赶在莺啼上场时也能上场时。
可这两人刚好起来,竹官又病倒了。
只这回曲子没停,莺啼绿意两个上了场子,客人又渐渐多了起来。
竹官才发现原来自己并没那么重要。
少了莺啼、绿意,客人几乎没了。但少了我竹官,客人虽也少了些,但生意还能维持。
虽是老赵也请来郎中,也给了他一日一顿白米粥,却没有对那两个一般的关切,只脸上便可以看出来的。
莺啼竟然没有来看过他,更别想一个暖心的话了。
原来在这曲子社里,他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在莺啼心里,他更是没有一点分量了。
倒是房东老鲁那疯疯癫癫的丫头,没事儿干了老跑进来。
“嘿,瓷人,你好些没?给,我熬了碗姜汤,把你喝得热乎些。”她叫他瓷人儿。
“我吃了药自会好,用不着你的姜汤。”竹官丝毫不留情面地回绝。
那个疯疯癫癫的姑娘叫鲁花,这名字是她自己说出来的,也不知道害臊。
自从一次和他父亲来收过房租后,隔阵子就要跑曲子社来转一圈儿。她能听懂什么曲子,也不知来做什么,他爹娘也不管她。
虽是黑红方脸,不像女儿,可毕竟是个女孩子,怎么地就抛头露面了。
竹官哪里知道,一方面是这北地边城不似那南面礼数多,再着,这鲁花疯疯癫癫泼辣性格,母亲虽担忧,可他父亲却不愿管她,由她去吧。天性如此,各人自有各命。
这父亲倒是个豁达开朗的。
“喝吧,不要你钱,喝了赶快好起来还要唱曲呢,把那个不是你的身子赎回来。”鲁花大大咧咧地说。
竹官不耐烦她,“我赎不赎身子与何干,我乏的很,你快走吧,我只想清静地睡一会儿。”
那野丫头不屑的哼了一声,“看把你牛的,还不待见我了。本小姐是可怜你,看你那小样儿,还掂不住呢。”又是冷哼一声去了。
隔一日又来了,“嗨,瓷人,把我娘腌酸菜的汤水涮涮你那嗓子,这法子灵着呢,涮涮嗓子就不疼了。”
“我吃了药自会好,用不着你那酸水。”
“你以为你是谁呀,支着个头瞪个眼,话还大得很。”说着,把那碗在炕头儿上一蹲,一把就揪住竹官的衣领把竹官拎地坐起身来,“喝了,你这嗓子若坏了,往后你还活不过现在。”
说罢又风风火火地去了。
竹官只是苦笑,自己不待见这鲁花,正如莺啼不待见自己。
又笑自己,这丫头只是疯疯癫癫,怕没那么多心思。虽说受了不待见,也没有自己心里那般苦啊。
看着炕头上那晚清白的汤,又想起鲁花的话,“你嗓子坏了,往后的日子怕还不如现在”。
这话说得倒是在理儿,竹官便端起了那碗。
含进嘴里一口,倒是清凉舒坦。
在嗓子眼儿里咕噜咕噜涮了,只是鲁花没有说清楚,竹官又哪里懂得。涮罢又把那水喝了下去并没有吐出来。
嗓子是清爽了些,可肚子又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