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侯围着他的身体,绕了一圈,“当时忙着清盘罗鄂负隅反抗的旧部,没来得及顾得上你,把你送回府,想先让人教教你伺候人的规矩……”
“我让人送你回来,那么怕我的你,却主动爬上我儿子的床。”
匕首的刀刃贴着肉,已被小池的手臂熨温了。
他的眼前,只能看见这一角铺在地上的虎皮,他藏在右边袖子里的手握着匕首,甚至有些脱力的抖动。
庄侯的声音似乎靠近了些,就在他的头顶响起:“我儿子从小到大,就没见过他不喜欢过什么东西,也没见他特别喜欢过什么东西。我曾经有些苦恼,这孩子心性淡泊这一点,太像他母亲了。”
这男人的思维跳跃极快,冷汗打湿了小池的额角,他在恐惧中一遍遍地告诉自己镇定下来,费力地跟上庄侯的思路。
“善娘是一个很好的女子,只是她太好了,这样污浊的人心和世道,她只撕开了一角,就已经无法承受了。”
庄侯的声音冷淡,却有一份难以察觉的亲昵。小池飞快的抬头看了他一样,却看见他走到内室里间的,观看着一张挂在墙上的绘卷。
绘卷上是一位衣着朴素的女子,她背着一个草篓在山间采药,她扬起来的脸上五官秀美,眉眼间却深深蕴藏着一段无法诉诸于人的忧郁悲伤。
“我不希望庄衍……会像他母亲那样仁慈良善。这样险恶的世道,唯有十倍报之的果决狠辣,才能震慑四方。人的本性便是趋利避害,忘恩负义更是人之常情,他广施恩泽,引来众口称赞,也不如我一招杀鸡儆猴,让旁人不敢另起心思。”
庄侯的声音似在叹息:“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只有庄衍这一个孩子。”
顺着地上的虎皮,庄侯顺手抄起桌上的酒,重新走到小池的面前。
他听见庄侯说:“我儿子一向洁身自好,从来对我后院中人敬而远之。第一次见他有心爱之物,甚至不惜做出如此招人讥议之举,从我这里直接抢人。”
他坐在了小池面前的毯子上,一手捏住小池的脖子,逼着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在烛光下无所隐藏。
庄侯年过四十,却保养得当,他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小池的眉目,头发,肩腰,他的光就像冰凉的毒蛇,每一寸暴露在外面的肌肤,都遭到了无情的审视。
“庄衍眼光不错。”
庄侯看着他的表情有些温柔,却还有些让人看不懂的失望,“只是……花还没开好。”
他站起身,把小池扔回地上,毫不留情地一脚踩上了他的胳膊。
小池身体猛地一颤,将那几乎脱出口中的痛呼,重新咽回肚子里。
他藏在袖子中的匕首,被庄侯踩下来的这一脚,角度变换后,直接插进了他的胳膊里。
冷汗瞬间就从脸上滑了下来,可是小池一声也不敢出。
庄侯察觉了吗?
几乎是下一刻,小池就陷入了空前的恐慌——他发现了!他一定发现了!
庄侯慢慢的说:“不知为何,我有种预感……你不会让我失望。”
他脚下一点点加力,匕首缓慢地扎进手臂,剧烈的疼痛让少年瘦弱的身体颤抖。
这个人没有一丝怜悯和慈悲。
在庄府服役十年的总管,他说杀就杀,就算是和他有床榻之亲的王公子侥幸捡回一条命,后半辈子也是生不如死。
庄侯手段的残忍暴戾,让人闻之心寒。
不能求饶,求饶也没有用,这个魔鬼,不会心软。
而且小池几乎下意识知道,庄侯不喜欢别人求饶。不到最后一刻,他什么都不能招。
冷汗顺着额角留下来,头发黏在了小池汗湿的脸上,他的眼光微微有些涣散。
只能到这里了吗?
小池不合时宜的想,这房间真的太热了。
父王和母后在焚烧行宫时,在生命最后一刻所感受到的,也是这样的温度吗?
紧接着,庄侯抓着他的脖子,把他整个人都拎了起来。
庄侯的看着他的眼神,依然像是在俯视蝼蚁,只是他轻轻地拍了拍小池的脸,脸上多了一份玩味。
他声音温柔了些,“带刺,有趣……是朵名花。”
就在这个时候,安静的庄侯院子外,突然传来了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