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之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
林狗日的笑了,比较开心。
“怎么了?一群瘪犊子玩意也懂得感恩戴德了?还是觉得林狗日的没把你们折磨的够狠?”
白然上前一步,恭身说道:
“小夫子,我等远游并非第一次,在我们远游求学的路上,这次确实唯一一次令我们记忆最深刻的。我并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的,但相比于以前,我觉得成长的太多太多,有些事情说不清楚,心里却开始有些明白了。以后的路还有很长很长,但近几日的事一定其实我们人生中最记忆深刻的一段时光。”
一向并不怎么说话的武植,同样也对林牧之行礼说道:
“小夫子,虽然你没有正儿八经的给我们上过一堂课,但是教了我们许许多多书本上根本学不到的东西。我与弟弟在此谢过小夫子。”
众人七嘴八舌的在这里说着获奖感言。
其实大部分人的言语林牧之都没有听在心里。是对自己心存感激也好,心怀怨念也罢,能做的林牧之都已经做了。如果这么一场徒步的穷游,没能让书院的弟子在心中留下点什么,确实有些不太可能。
一样的米养百样的人,既使走过了相同的道路,每一个人也都会有自己不同的感悟,区别只是在于深刻还是不深刻。
下了牛,小夫子围着众人转了一圈,摇了摇头,然后又笑了笑。再次以他那种可恶的声音开口说道:
“唉,都他娘的不饿了嘛?咋滴啦?想在这里开一个获奖感言大会吗?晚上还是想在这里过夜吗?都已经到了杭州地界,赶紧的走起,去城里找一个大一点的酒楼,午饭我请!吃完了散伙饭,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谁请客,并不重要!因为最终钱还是要从他们头上扣下来。
还是那个熟悉的小夫子,还是那种熟悉的味道。只是这趟远游,自从遇见了小夫子之后,真的要比以往的远游精彩的太多太多。
以往的雨天泥泞,和炎炎夏日下的酷暑暴晒,跟近几天的遭遇相比,真的也就微不足道了。
战场上分出生死,一条鲜活的生命瞬间就走到了终点。世间的民生疾苦,有的人或许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社会不是众人所讴歌的那样繁华似锦,阴暗的陋巷尽头,总是会有那些衣不遮体的人,在苦苦的挣扎。
无论是上了战场的搏杀,还是露宿于街头巷弄,寒窑义庄。所遇到的一切人、事、物,想要不让人成长都很难。
入了杭州境,众人也不像以往那样叽叽喳喳。牛车上依旧还是原来的三个人。胖子在驾车,沈括神游物外,小夫子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众人自觉的排好队,那个此时躺在牛车上颠着二郎腿的小夫子,此时感觉确实有些亲切了。
只不过这种庄严肃穆,维持到了饭馆,也就荡然无存了。
酒楼是黄贯家的产业,若不是还认得自己的少东家,酒楼里的掌柜的早就会将这二十几个叫花子轰出了门外。
上了菜,众人一通的海吃胡塞,掌柜的实在没有想出来,一群世家公子,有一天会落魄至此。
吃了散伙饭,众人领着小夫子到了东坡书院。
说是书院,实则书院的题字,却没有书院之名,而是写着东坡雪院。
是大先生初来杭州的谪居之地,刚来杭州的大先生比较清贫。雪为白,一白如洗的白。大先生名扬天下之后,来此求学问道之人络绎不绝。所以雪又通了学,久而久之东坡雪院变成了东坡学院,最后成为了闻名天下的东坡书院。
书院落座于西湖之西的玉皇山东边,所以大先生取名东坡。山上竹海千顷,山下碧波荡漾。微风浮动,天光映射云霞此起彼伏,竹海接着西湖涟漪阵阵。
好一个在风起的绿烟里,风声婉转,唱其清韵;在沉香的水墨间,淋漓瘦叶,舞尽风骨。
符合了大先生的性格。
宁可食无肉,
不可居无竹。
无肉使人瘦,
无竹使人俗。
站在书院的门口,林牧之感慨万千。上一辈子自己就是个没能走出校园的老书虫,这一辈子还是没能摆脱这个宿命。
罢鸟,罢鸟…就将那可怜的诗和远方一并再关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