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裴瑾瑜快走两步,用兽首含着的铜环叩击大门,空旷的野外顿时传来清脆的金属击打声。
三人等了一会,里面很快有声音传来:“来了——”
大门被打开的时候,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从门缝里露出上身,他留着胡须,面目寻常,身穿青色道袍。
再看见三人道士打扮后,男人很是吃惊,神色间又不掩好奇,拱手行礼问道:“道友可是要借宿?”
灼华忙道:“正是。在下南海明月观灼华真人,我师徒三人游历至此,见天色已晚,恰巧看到这里的宅院,便过来相询,不知道友能否行个方便,让我等借宿一晚。”
中年男人听了,挑了挑眉毛,犹豫了一下,似乎想拒绝。
这时,院内一道女子的招呼声传来,热情而不过分:“还请道友随外子入内。”
三人抬眼望去,见是一位女冠打扮的中年女子。
她同中年男子年龄相仿,却形容端庄温婉,看着很是和气。
男子见妻子发话,忙让出道来,请三人入内。
裴瑾瑜进去后才发现这处宅院小巧而精致,只有两进,却是亭台庭轩均有,再加上一些奇花异卉,看得出主人花了不少心思。
中年男人将三人引到客厅,奉了茶,才道:“在下刘纲,同妻樊氏隐居于此,没想到有缘与南海的真人相会。”
不等灼华回话,樊氏走了进来。
刘纲忙介绍道:“这是我妻樊氏。”
灼华三人忙行礼。
樊氏举止落落大方,同三人见完礼,便去厨房忙碌,说给三人备些热食。
三人见她如此热情,没有阻止。
四人对坐,谈论起人生过往及修道之事。
刘纲怅然道:“年轻的时候我曾做过县令,我妻樊氏十分聪慧,帮了我很多忙。只是后来我们二人一心修道,遍访名山大川,想求取一卷真经,哪知蹉跎至今、毫无所获呢?”
灼华见此,同他谈论道经经义,发现此人果然熟读经书,只可惜机缘未到,并没有寻到修行的法门。
灼华手指在长袖下又是一番掐算,发现与刘纲夫妇有半师之缘,心中似乎有了数,而这一幕恰巧被裴瑾瑜看在眼里。
很快,樊氏请三人去用晚膳,准备的是老鸭酸笋汤、炒时蔬、清蒸鱼、白米饭,让许久没有坐在室内用膳的三人颇为唏嘘。
饭后,三人洗漱后,早早歇下。
灼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睡。他想到师兄那一脉的传承已断,一时有些心绪不宁。
“师父,你怎么了?”罔市问道。
灼华道:“我在想你师伯。”
罔市道:“师伯?他不是已经在数年前陨落了吗?就连徒弟不也败在蛇妖之手了吗?”
灼华“唔”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你说我若是代你师伯收刘纲夫妇为徒如何?”
罔市恍然大悟道:“难怪师父你一直要往这个方向走,莫非是测算的卦象指引?”
灼华点点头。
罔市迟疑道:“可是我们并不知道刘纲夫妻二人的品德如何啊。‘法不轻传’,若是有人学了道法作恶那可要沾上不少因果的。”
灼华奇怪道:“你难道没有看出这夫妻二人的命相?他们都是有德之人,樊氏更甚。”
罔市含糊道:“师父,你知道我对相面兴趣不大。”
灼华不高兴道:“你啊你。技多不压身,学学你师弟,他是什么都要学。”
罔市道:“我学的已经够多了,除了相面,其他卜算、炼丹、炼器、符箓我可样样不差。”
灼华道:“那你为什么不好好研究相面之术?”
罔市撇嘴道:“我只是觉得人脸上己身命运一目了然,看多了有些乏味。难道命运真得无法更改,天命也不可违背吗?然而我等修士不就是逆天而行吗?这太矛盾了。”
“我想命运就如自然之道,大势无法更改,小处却是可以变化的。比如这稻子,它不会结小麦,不会变成面粉,但却可以变成大米,而大米却可以做成米粉。”
灼华捋着胡须道,“你若想要面条,寻不到面粉,难道就不能用米粉了吗?这面粉与米粉真得完全不同吗?未必吧。中原大地多吃麦粉做的面条,而这岭南之地却是米粉,米粉难道不是大米做的面条吗?道家所云‘天衍五十,遁去的一’,就说明万事万物总有一线变数,能利用这一线变数改变大势也有可能的啊。”
罔市道:“师父,这就是你为什么要带着我同师弟游历的原因吗?”
灼华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
却没有进一步解释。
这时,裴瑾瑜也醒了。
罔市道:“那师父要先考验考刘纲夫妇再将他们收入门墙吗?”
灼华点头道:“这样,明天你将炼心阵摆上。若是他们夫妇肯入阵试炼,就说明与我等有缘,试炼通过就可以入我宗门。否则,与我等无缘。好了,现在都休息吧。”
一夜好眠,用过早膳,灼华便将昨晚的决定说给刘纲夫妇:“我明月观有一阵法名为炼心阵,可测试凡人是否适合修行,不知你夫妇可愿一测?”
刘纲听了,半信半疑。过去十余年间,他们夫妇二人为了入道遇到不少骗局。
倒是樊氏,毫不迟疑地道:“可,有劳真人。”
灼华赞赏地看了樊氏一眼,转头示意罔市设阵。
罔市将炼心阵设在前院空地,随后退到灼华身后。
樊氏毫不犹豫地一脚踏入阵内。
刘纲见妻子如此,也跟着走了进去。
随即,炼心阵被开启。
灼华师徒三人坐在院中石凳上,看着阵中的夫妇二人,等待测试结果。
裴瑾瑜疑惑地问道:“师父,我刚才看刘纲很怀疑咱们的炼心阵,为何樊氏一点都不怀疑?若我们是骗子呢?”
灼华听了,但笑不语。
裴瑾瑜继续问:“师父?”
灼华笑着对罔市道:“你同你师弟解释解释。”
罔市道:“这说明樊氏的识人之能远高于刘纲。”
裴瑾瑜:……我的师父和师兄有远胜常人的自信。
他又道:“听刘纲讲的,为了修道,二人几近散尽家财,更是遇到不少骗子,对我们抱有防备之心是可以理解的。若是我,我不会如此轻易的走进炼心阵的,这不是把小命送到不了解的人手中吗?”